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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确有情 > 第十三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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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后,季青林就像没骨头一样,整个人歪在杨惠卿身上。


杨惠卿根本推不动他,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呢?”她知道这酒度数根本不高,季青林没道理醉成这个样子。


他挪了挪屁股,贴得更紧了,火热的身子快把杨惠卿烧着了。


她嫌弃季青林身上的酒气和汗味,捏着鼻子往边上躲。季青林一把抓住她,也不管前面有司机,湿答答的嘴巴就贴上她的面颊,嘬了一口。


他捏着她两边脸颊上的肉,把人转过来,笑嘻嘻地道:“长胖了点儿,好看!”


杨惠卿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司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她问:“到底醉没醉?”


季青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睛发亮。


杨惠卿打了他一下,道:“你装醉。”


季青林把她的手抓住,用力往下按,眼神似邀请又似求饶。


杨惠卿不理他,闭上眼睛假寐,手攥成拳头。


“好卿卿……”


季青林不依不饶,在她耳边念魂一样呢喃着她的名字。


杨惠卿只能睁开眼睛,打断他道:“你说,妈妈真的不怪我吗?”


季青林虽然没真醉,但脑子有些迟缓,愣了一会儿才明白杨惠卿的意思。


“你想哪儿去了?”他暧昧十足地看了一眼杨惠卿,“是我想过二人世界,暂时不想要孩子。”


他的手从她腰间往上摸。


杨惠卿拍开他的手,道:“不正经!”


这转了好几个弯的声音令季青林浑身血液沸腾,他那点儿微薄的醉意都随着毛孔中的汗蒸发了。


他坐直了身子,吩咐道:“开快点儿!”


司机答了声“是”,踩下油门。


司机有苦不敢言,他刚刚哪里敢开快啊。


闹钟响起时,杨惠卿眼皮沉重,根本动不了。


季青林给她关掉闹钟,悄悄地起身。直到被李礼的电话吵醒,杨惠卿才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还没看清来电,她声音沙哑地“喂”了一声。


那边,李礼尖叫道:“我就知道!十点多了,你怎么还没起?!”


杨惠卿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看了一眼闹钟,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她满是愧疚地说:“我的闹钟没响。”


李礼“嘁”了一声,他听得出来,杨惠卿的嗓子哑着呢。


等杨惠卿收拾好赶到公寓时,李礼已经点好了午饭等着她,他盘腿坐着,上下打量杨惠卿,发表评论:“面色红润,睡眠不足。”然后指指她的腿,“脚下虚浮。”


杨惠卿红了脸,不和他争辩,坐下来捧着粥喝,一句话不说。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不一会儿就喝下去半碗。


李礼敲敲筷子,道:“喂,在家没饭吃呢?”


杨惠卿又喝了一口粥,含糊地道:“昨晚在婆家吃了七分饱,然后……”她及时截住话头,“早饭没吃呢,收拾好就过来了。”


李礼点头,道:“嗯,没吃饱又运动过度。”


杨惠卿装没听到,不理他。


“你今天还有没有清醒的脑子做事?”


杨惠卿真的觉得身体有些疲倦。


李礼一看杨惠卿犹豫的样子,就知道她昨晚“战况激烈”。


“算了,来,先给你看点儿有意思的。”


杨惠卿接过他的手机,上面是一条分析她长相的博文。夸她美得“适宜”,整个人贵气又不冷傲,但她站在那儿就和边上的人有鸿沟。不是她自己主动和别人拉开距离,而是周围的人能够感觉到鸿沟的存在。


这个人竟然分析出洋洋洒洒一大篇,最好笑的是夸她的鼻子,说她旺夫。


杨惠卿腹诽:季青林也用不着她来旺。昨天在四合院吃饭,她听爷爷讲起,季青林下半年似乎赚了很多钱。


杨惠卿把手机还给李礼。


他不解地道:“你不再看看?昨天网上很多议论,大部分都是夸你的。”


杨惠卿根本不在意:“随他们说去,不管是夸我还是骂我,都影响不到我什么。”


李礼抱臂看她,有点儿明白网上对她的评价了。


她生来就处在这种优渥的环境里,根本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的生活,所以她对很多事情不像常人那样在意。


他就在意别人的评价,在意口碑,出席追悼会后,几乎把网上关于他的言论翻了个遍。


杨惠卿倒了一杯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开工!”


李礼看完了杨惠卿新翻译的几千字内容后,就抱着小说在一旁看。


杨惠卿瞄了一眼,这人竟然在看亦舒的书,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来的。


他对上杨惠卿的眼睛,眨了眨眼,问:“你家季总在外面有人吗?”也不知道他看到什么情节,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她实话实说:“现在没有,以前我不知道,反正有传闻,谁知道真假呢?”


李礼对她的态度很是赞赏:“很少有女孩子拎得清楚,以前是以前,不要翻旧账。”


杨惠卿却不同意:“以前确实是以前,但是真要有人到我面前来,就算是翻篇了,我知道了,心里又怎么会舒服呢?不翻旧账的前提是,没有人主动来惹我不痛快。”


“你就没问过?”


杨惠卿笑道:“问什么?问他哪个真哪个假?管他呢,只要不影响现在的我就行。”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杨惠卿简直头大,最近几天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问这个问题。她明显不想提这个话题,敷衍道:“以后再说。”


李礼耸耸肩,也不再问。


看了一会儿书后,李礼又抬起头,看杨惠卿认真敲字的样子,又犹豫了。


杨惠卿头也不抬,问他:“要说什么?”


李礼赶紧问出来,语速飞快,生怕说得慢了杨惠卿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了:“你有初恋吗?”


杨惠卿想了想。初恋吗?他也不算吧。那时,她就是站在窗户前遥遥地看了一眼,一堆人里数他最出挑。


他的身材高高壮壮的,长得比身边一圈还没抽条的小孩都高,贺家大表哥走到他们跟前,他似乎和大表哥一样高。


他声音洪亮,好像在变声期,带着藏不住的哑:“毅阳哥,你怎么像个大家长一样管我们呢?”


后来,她无意间问起杨惠希,院子里的伙伴们都有谁。


杨惠希数着指头一个一个讲给杨惠卿听:“季家季哥,比你大一岁,他平时是我们的头头呢,也就他敢欺负赵恩宇,但他脾气不好,老骂人,江坊都被他骂哭过。”


李礼没待几天就要走,杨惠卿还想留他,毕竟短短一周时间,她的翻译进度都赶上之前一个半月的了。


她明白自己有些拖延懒散的小毛病,总需要人在边上敲打才更有效率。以前她刚接触这行时,是尼尔陪着她;现在她回国了,就没有人在身边督促了,她的状态大不如前。她总不能奢望季青林放下公司的事给她“红袖添香”吧?


李礼一副为难的样子,说他和爱人分开已久,实在想念她,让杨惠卿换位思考。


她想了想,要是让她与季青林分开一周,她也着实不大能接受,便挥挥手放行,把李礼从光园挑来的书摞到一起,让他带走。


李礼瞪大了眼睛,道:“这么重的东西你让我带走?”


杨惠卿吐了吐舌头,也意识到她有些鲁莽了。


“那些巨著我也看不下去,我就适合看点儿不费脑子的。你记得每天把新的译文发到我的邮箱,让我看个新鲜。”


杨惠卿叫了司机,亲自送李礼去了机场。


她回到光园时,见车库里多了一辆白色帕拉梅拉,不免有些惊讶,因为季青林日常低调,车都是规规矩矩的黑色。杨仝和江坊他们喜欢玩车,怎么拉风怎么来。他却不是这样的。


杨惠卿本来以为那天爷爷说的他赚了很多钱只是调侃,没想到这人还真赚了不少,买菜一样随便买了辆新车。


她绕着车子走了一圈,内饰是红色的,男人腰包鼓起来后,眼光也会变吗?


她趴在车窗上往里打量,再抬头时,季青林已经站在车旁,正笑着看她。


她打趣道:“已经有大笔进账了?”


季青林不答,手里变出钥匙来,伸直了胳膊送到杨惠卿面前,竟然给钥匙配了个粉粉的壳。


杨惠卿一下子反应过来:“给我的?”


“杨仝说你在美国时考了驾照,这车适合你开。”


杨惠卿不接钥匙,又围着车子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惊喜:“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你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话虽这么说,她脸上的笑意却根本藏不住。


季青林按了开锁键,杨惠卿拉开车门坐进去,好奇地摸摸这儿、摸摸那儿。


季青林撑着车门探头,介绍道:“顶配的,你要是喜欢别的颜色就让人贴膜。”


杨惠卿根本不在意这个,兴奋劲过了才想起来关键问题。她颇有些尴尬,小声道:“我考了驾照之后就没开过车,已经荒废许多年了。”


季青林根本不意外,与他猜想的一样,正好顺了他的意。


“我教你。”


“这车好长哦,我考驾照时倒车就不太行。”


她开始一条条考虑实际问题,选择性地忽略:她亲自开车的机会屈指可数。


在季青林眼里这些都不是问题,她身子小,这种轿跑最适合她。


“嗯,我教你。”


杨惠卿挽着他进屋,嘴巴就没停过。


“我喜欢‘7’,想要个带‘7’的车牌号。”


“要是和香港一样可以自己定制车牌号就好了。”


“白色有些单调,是可以贴个膜,你说什么颜色好呢?”


“可是白色又很大方……”


她的反应超出季青林的预料,他并不担心杨惠卿会不喜欢这款车,他自信能摸清杨惠卿的喜好,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开心。


早知道的话,他早就送她车了。


他有些懊悔,送她戒指、项链时,也没见她这么开心,刚结婚时给她的那条珍珠项链可比这辆车值钱得多。


季青林实在摸不着头脑,直接问了出来。


杨惠卿被他这么一问,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过于激动了,只好讪讪地道:“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辆车?你知道的,爸妈从来不让我出门。”她摊开手,一副无辜样,“首饰太多了呀,放在那儿就忘了。没什么用。你看,我常戴的也只有婚戒而已。”


季青林握住她的手指仔细端详。婚戒当时是他随意挑的,一克拉的大小,简单的款式戴在她的手上很是典雅大方。如果当时他能用心点儿,挑个更好的给她就好了。


季青林想起来今天会上一直讨论的事情,道:“有个事问下你的意见,我想把珠宝品牌高端化,做成定制的,可这样一来,肯定会大大缩小客户范围。他们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三四天了还定不下来。”


杨惠卿有些受宠若惊,没想过季青林会和她提生意上的事。


“我想想吧。”


季青林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杨惠卿真的给他出了个主意。


“你知道铂路奈尔吗?可以自己选钻,重量、颜色、净度都可以自己选择,形状和戒托都可以定制。不过这个品牌算是性价比比较高的,不算是高端线。但你可以参考这种模式,直接让顾客自己选择裸钻。”


季青林捧过她的脸亲了一口,说:“你真旺我。”


杨惠卿最近在公寓里做翻译工作,早睡早起了好几天,作息规律得像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有一晚,季青林缠着她不放都被她狠心拒绝,明明她的身子已经软成泥,心却硬得和铁一样。


“不行,我最近几天要忙呢。”她态度强硬,说起话来又忍不住撒娇。


季青林气得翻过身去,把自己重重地砸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大口呼吸,胸脯一起一伏。


杨惠卿又藤蔓一样攀上去,手摸着他的前胸,往上绕着他的脖子,身体娇娇柔柔的。


“对不起啦。”


季青林最恨她这把人气死还一副无辜样的做派,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胸。


第二天换衣服时,杨惠卿惊呼一声,他凑过去才发现,她的胸部有些肿了。


季青林自责歉疚了大半天,被杨惠卿催着,才垂着头、黑着脸出门。


阿姨悄悄拉住杨惠卿,问是不是早饭准备得不好。杨惠卿看了一眼季青林微弯的后背,觉得他最近越来越不像有杀伐决断的季总了,越活越回去,有些时候幼稚得不行。


“没事,他闹起床气呢。”


没两天,杨惠希不知从哪里得来季青林给杨惠卿买车的消息,招呼都没打就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杨惠卿接到阿姨的电话,才知道妹妹在光园。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钟,她打了电话给杨惠希,道:“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跑去了?我在外头呢。”


杨惠希在那边“咯咯”地笑着:“那天,听说季哥订了台帕拉梅拉,我还替你担心,生怕他是买给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的。原来是买给你的呢!”


杨惠卿也笑了,道:“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你可不能帮着他瞒我。”


“季哥最近得意,只怕有人送上门来,他都没空搭理。”


杨惠卿心里盘算着:季青林到底是赚了多少?怎么连对生意一窍不通的惠希都这么说。


“说正事呢,找我干什么?”


“不就是怕你暴殄天物,把好车放着落灰嘛。我想带你兜一圈,谁知道你已经没门禁了。”


杨惠卿哪里不知道她是心痒想开新车?杨惠希从小就是这样,对什么东西都是三分钟热度,玩一次就扔得远远的,永远对新事物保持热情。


“那你把车开来公寓接我,正好教我开车。钥匙在梳妆台上。”


杨惠希果然三分钟热度,从光园开到公寓,不到半小时,她就已经对这辆车没了兴趣。


她把钥匙扔给杨惠卿,说:“方向盘好轻哦,没劲。”


杨惠卿不理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杨惠希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开车,问她:“去哪儿?”


“后海吧,小时候生日去过一次。”


杨惠希打开导航,路上有些堵,过去得半小时。她反应过来杨惠卿刚刚后一句话是什么,道:“季哥的生日快到了,他送你一辆车,你回送他什么?”


杨惠卿的疲惫一扫而空,在软皮座椅上坐直了,如临大敌。


“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有些尴尬地回道:“我和他结婚不过才大半年的时间,哪儿有你们熟?”


听到这话,杨惠希翻了个白眼:“要我说,你送他个儿子得了。反正他事业有成,美人在怀,只差个儿子了。哦,不对,他可能更喜欢女儿。”


杨惠卿简直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怎么到处都是催生的人!


“我不生。”她话说得有些绝对,杨惠希看了她一眼。


“起码近两年不会生。”


杨惠希冷笑,她根本不赞同,照她的想法,反正迟早要生,不如趁年轻着身材好恢复,早早完成了。


她觉得,在有些事上,她比姐姐要成熟得多,杨惠卿虽然大她两岁,心理年龄却小,说话又一直嗲嗲的。杨惠卿要不是她亲姐姐,她看到这种人有多远就会躲多远。


她按了下喇叭,骂了乱闯的电动车一句。


“你还是少开车出来,素质低的人太多了。”


杨惠卿划着手机不接话,她正在搜索季青林的资料。说起来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丈夫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半年多,她竟然要通过百度百科来确认他的生日。


杨惠卿歉疚万分,一直以来,她总是对季青林有这样那样的要求,自己做的却远远不够。她第一次认真反思自己。半个月时间,她根本来不及去定制什么。


杨惠希给她出主意:“要我说,季哥也不缺什么,他现在就对你上心些。”


杨惠希话里有话,又说得暧昧,杨惠卿听懂了。


她又突然想起,季青林那天送她车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物尽其用”。


杨惠卿终于交了样章过去,出版社很快回话,表示很满意,又问了进度,杨惠卿直接把已经完成的部分都发了过去。


这都是她一气呵成翻译出来的,再看一遍,她也不觉得要做什么改动。


季青林最近忙得不见人,她也正好全身心赶进度。


她没有费事装修,就按照李礼所建议的那样,把公寓当成了工作室。孙芊来过一次,说她糟蹋屋子。客厅被她改成了一个大书房,奶奶留给她的物件每一件都有着不一般的出处,却都被她堆着书、笔记本和笔,随手写的稿纸这儿一摞那儿一沓的。


孙芊做田螺姑娘,安静收拾了大半天才有个样儿。


季青林说教她开车的话落空,那辆车除了杨惠希开过一次,就真的放在那儿落灰了。


杨惠卿本来提了一句,她先跟着杨惠希学几天,却被季青林干脆地否决了。


“不行,你妹开车横冲直撞的。”他皱着眉想象了一下杨惠卿跟着杨惠希学习开车的样子,不停地摇头,“她那不是开车,她是有路就往前冲。开车要养成好的习惯,你和她学容易学坏了。”


他有些歉疚,公司事情太多,所有人都被赶着向前,他作为老总怎么能不身体力行地冲在前头呢?虽然他现在赚得多,可说实在的,他没那么开心,要不是推了个会,他快一星期没陪杨惠卿吃晚饭了。


他甚至萌生出再赚个几年就退休的想法。


以前,他不明白那些诗人怎么动不动就要归隐山林,可当他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他唯一想要拥有的也只有杨惠卿。


温柔乡,最能去豪情。


季加沉的电话打到杨惠卿这儿,杨惠卿几乎是立正接听。结婚这么久,她和公公就没说过几句话。


“我打青林电话他没接,大概在忙。你去他的公司找他,一块儿到第一医院来吧。”


杨惠卿赶紧问道:“您不舒服吗?”


季加沉似乎离了电话和边上人说了几句话,才又接起:“老爷子摔着了。”


杨惠卿手不小心碰倒了杯子,水四处漫开,洇湿了稿纸。刚写上的字迹的边缘渐渐模糊。她呆呆地看着稿纸上的水渍,听见公公说:“先别告诉你爸妈。”


她答“是”,挂了电话后机械地收拾着桌面,大脑乱成一团,根本没法思考。等擦干了水渍,她才想起来打电话给司机。


季青林一路上都没讲话,嘴巴紧紧地抿着。


杨惠卿脑子里也十分混乱,她想了好多事,想起奶奶走的时候,季爷爷还去送了一程。她当时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连奶奶下葬都不能去。满屋子的人进进出出、表情各异。她流着泪,站在门边看着楼下大部分陌生的脸,季爷爷招手让她下去,摸着她的头发,说:“丫头长得像你奶奶。”


可明明大家都说她长得像爸爸。


去年,老爷子过寿时,也说她长得像奶奶。


她看了季青林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一直盯着窗外。


其实季青林和季爷爷长得很像,性格脾气也都一样,所以两人一见面就容易犯冲。可是杨惠卿知道,季青林对爷爷的感情很深。


到了医院,季青林大步往前走,把杨惠卿远远地甩在身后。


季母迎上来,一把握住季青林的手,说:“检查过了,摔着腰了,骨裂。”她又冲杨惠卿点点头,“我们的意思是不动手术了,毕竟年纪大了,躺着养就是了,医生也是这么建议的。”


季青林点点头,问:“爷爷呢?”


宋勤无奈地道:“生气了,正骂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爷爷好强,让他躺个大半年他怎么受得了?”


季青林一进门,迎面就是季霖粟扔过来的杯盖,他反应很快,伸手接住了。


季霖粟转过话头就开始骂季青林:“等我快死了,你个东西才想起我老头子是不是?”


他还想继续骂,杨惠卿从季青林身后冒出头来,怯怯地喊了一声“爷爷”。


季霖粟转过头去,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两人在医院一直陪到晚上十点多才被老爷子赶走。


杨惠卿跟在季青林身后,看着他的脊背慢慢放松,肩膀垂下来。她踩着他的影子走,季青林突然停了下来,她一下子撞了上去。


他紧紧搂住杨惠卿,说:“卿卿,人年纪大了不能摔的,摔一跤身体就垮了……怎么办?怎么办?他都九十一岁了……”


杨惠卿回抱着他,安慰道:“没事啊,没事。”


有那么一刻,杨惠卿觉得季青林会哭出来,可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痛苦地喘息。在杨惠卿温柔的安慰声中,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放开杨惠卿,勉强地笑了一下。


杨惠卿鼻子一酸,差点儿涌出泪来,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因为季青林的痛苦而心痛,心脏像破了个大洞,又像被人紧紧攥住,不能跳动。


她实在是见不得季青林这个样子,她扑上去抱着他,闭上眼睛,不愿看他此时颓惫的样子。


“没事的,你还有我。”她说得极小声,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没事的。”


这一晚,季青林睡得很不安稳。


他先是抱着杨惠卿说了好久的话,讲他小时候没少被爷爷打,但父亲骂他的时候,爷爷又护着他。他几乎从记事起讲到成人后,杨惠卿安安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不知不觉,两人相拥着睡着了。


半夜,杨惠卿被热醒,身上渗出一层薄汗。她借着墙角夜灯的光看季青林,只见他眉头紧皱,杨惠卿想动一下,他立马又搂紧了她,眼皮抖动了几下,似乎要醒来。


杨惠卿怕吵醒他,只能忍着,一动不动。


她好不容易快睡着时,季青林又呢喃着什么。杨惠卿只能轻轻拍着他扣在她腰上的手臂,像哄小孩一样。


早上,季青林满怀歉意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她睁开蒙眬的眼睛,看他一眼,又闭上了。才早上七点多,他知道她肯定没睡饱。


在心里斗争了一会儿,他才又亲上去,蹭了蹭她饱满的唇。


“宝贝,要去医院看爷爷。”


杨惠卿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强迫自己清醒,一只手往上伸着,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


“都怪你……”


季青林也不知道怪他什么,却仍哄道:“嗯,怪我怪我。”


杨惠卿在医院里陪了老爷子一个多星期,脸一下瘦了下去,本来圆润的下巴都变尖了。


季青林看着心里窝火,他费心养了大半年的肉,短短一周就没了,怒气也没处发。他公司医院两头跑,还得在爷爷面前赔着笑脸,嘴上憋出个水泡来,接吻都受影响,这下子他更窝火了。


季霖粟眼瞅着孙子一直哀怨地盯着杨惠卿,哪里猜不到这小子的心思,于是咳了两声,说:“惠卿以后就不要天天来了,我这儿不缺人。”


杨惠卿看了季青林一眼,笑着说:“您这儿是不缺人,但孙媳妇只有一个呀。”


季霖粟哼哼两声,道:“我摔了,躺床上动不了了,一个个就都围了上来。平时,就没人想起我这个老头子!”


这话说得重了,季青林的脸瞬间黑了下去。老爷子明明是埋怨所有人的,却借着和杨惠卿的对话发泄了出来。


季霖粟话一出口,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对着杨惠卿说,面露尴尬,见杨惠卿已经低下了头,手指绞在一起,犯了难,说出去的话又怎么收回呢?


好在季母出来打圆场:“儿子儿媳都在呢,哪儿就轮到孙子辈的孝顺了?这本是我们的活,却被孩子们抢着做了。”她搂住杨惠卿的肩,“惠卿,就听你爷爷的,明儿不用过来了,整天陪你爷爷下棋,人都瘦了。”


季霖粟接话道:“我也瘦了!和小丫头下棋费脑子,惠卿棋技很厉害!”


季青林道:“我不信,比我厉害吗?”


季霖粟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你再练个十年棋技都赶不上惠卿,你是横冲直撞,惠卿大有乾坤呢。”


话题这才绕过去。杨惠卿心里明白,他们这是故意岔开话题不让她多想呢,心下熨帖,她何德何能被这样疼爱?


季青林让阿姨给杨惠卿做大鱼大肉,过了几天,她的面色才又红润起来,身上的肉却没那么快长出来。


季青林总是抱着她,念咒语一样“这里要长些肉”“这里的肉也要长回来”。


杨惠卿斜了他一眼,她才不想腰上、腿上长肉呢,瘦了一点儿刚好。


她不解地道:“反正胸没变小就是了。”


“卿卿真棒。”


杨惠卿疑惑地看着他。


“浑身都瘦了,胸一两没少。”


杨惠卿狠狠心把衣服拉下,立马收到他不满的眼神。


她笑着把季青林扑倒,趴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轻声道:“等两天。”


看他还要继续的样子,她忍着害羞继续说:“等两天你不吃亏。”


她神神秘秘、有所遮掩的模样不免让季青林想入非非,想起两天后是他的生日,他眯起眼睛,威胁道:“哦?”手指轻点她的腰间,“我不满意的话,可是要记账的。”


杨惠卿只想赶紧糊弄过去,忙不迭地点头,根本没注意被他挖了坑。她更没想到,后面的两天里,季青林总是不怀好意地说“不能让我吃亏哦”“不满意要记账的”。


他时时刻刻提醒杨惠卿她曾立下的豪言,气得杨惠卿口不择言:“你堂堂季总,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季青林的脸皮越发厚,他从不在男欢女爱的事上害羞,回她:“想的都是你啊。”


季青林有心理准备杨惠卿会给他过生日,却没想到她是这样给他过生日的。


这一天,他早早下了班回来,等不及她说的“你不吃亏”。


进门看到乌泱泱一屋子人时,他想扯着嘴角笑一笑打招呼,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哭笑不得的表情配上黑成墨的脸色,滑稽得不行。


杨仝眼尖,看到季青林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便打趣道:“季哥和我姐结婚后就忘了我们,怎么大家来给你过生日,你还不高兴呢?”


季青林睁着眼说瞎话:“哪里不高兴了?”


那边,忙着挂气球的江坊回头看了一眼,尽是不满:“发大财了就不用好好工作了吗?这才下午三点,季总怎么就早退了?”


杨惠卿这时红着脸走到季青林面前,既因为还没布置好季青林就回来了有些尴尬,又因为她此时突然明白过来季青林为什么这么早就回家了,只能小声地控诉着:“还没准备好呢。”


季青林望了一圈,他根本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仪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杨惠卿许诺的“不吃亏”。


杨惠卿扯着他的衣角,求饶似的道:“我问了惠希,她说以前你过生日都是在私人会馆里。爷爷生病了也不好出去吃喝玩乐,所以我就让惠希把大家叫到家里来简单过一下了……”


季青林百口莫辩,他能怎么说?说他并不喜欢以前那样过生日吗?可他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在酒肉声色里过来的。


但他现在只想和杨惠卿两个人单独过生日。


这帮没结婚的人都不理解他,他们都不明白婚姻生活的美好,他却食髓知味。


杨惠卿晃着他的衣摆,说:“你先上去好不好?你回来得太早了呀,我都还没准备好呢。”


季青林捏了捏她的鼻子,她这副样子,让他做什么都行。


等季青林被允许下来,已经过了六点。


江坊夸张地扯了根礼花炮,杨仝在那边开了香槟。一堆人吵嚷着,竟真的搞出些气氛来。


客厅里挂了些气球和写着“生日快乐”的装饰品,还摆了两棵彩灯树,季青林完全欣赏不来。但他知道,杨惠卿很少经历这种热闹的场合,看她开心,他也乐得配合。


杨惠卿端出一个蛋糕来,样式简单,只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上面画了一个Q版的他。


应该是他吧,虽然一点儿也不像。


杨惠希在一旁给姐姐邀功:“这是姐姐亲手做的哦,早上就烤好了蛋糕坯子,奶油都是她亲自打的呢。”


这是季青林没想到的,他一下看蛋糕顺眼了。他从杨惠卿手里接过蛋糕,眼里都是笑意,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杨惠卿有些不好意思,提醒他:“吹蜡烛呀。”


贺毅溯摇着头感叹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的季哥变成‘好好丈夫’了。怎么和我大哥一个样,你们‘已婚妇男’真是无趣。”


季青林看了他一眼,根本不反驳,反而用可怜他的语气道:“你不懂。”


贺毅溯真的不懂,为什么一个两个结了婚就好像找到了毕生真爱一样,不仅变成“三好男人”,还以夫人为尊。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好好丈夫”与印象里的季哥联系到一起。


等切了蛋糕,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饭,杨惠卿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面,送到季青林面前。


碗里竟然是一根面,季青林都想象不出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是怎么做出这一根面来的,她这是费了多大的功夫啊。


他心里又满足又幸福,原来爱情是这个样子,让他只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憧憬着与她携手变老的美好未来。


反正现在,他睁眼是她,闭眼也是她。


送走了人,季青林才打出一个长长的嗝来。


杨惠卿笑着拍他鼓出来的肚子,道:“谁让你把蛋糕吃完的呀。”


季青林握着她的手,眼里的柔情快要溺毙人:“你做的,我一定要吃完。”他抱住她,低声道,“这样才不吃亏。”


他被灌了些酒,贴上来的身子是滚烫的,脸也热乎乎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热烈。


他拉开两人的距离,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直言道:“我等好久了。”


杨惠卿也不扭捏,把他推出门,说:“去车上等我。”


季青林的眼睛瞬间发亮:竟然是这样吗?不愧是他的好卿卿!


他的迫不及待快要把杨惠卿烧着了。


“为什么要等你?”


杨惠卿歪着头看他,故意撩了一下头发。她走上前两步,手指按着季青林发烫的嘴唇,整个人贴了上去,另一只手从他的肩头缓缓地滑到他的后腰,踮起脚靠在他的颈边小声道:“我要换身衣服。”随后她轻轻推开他的胸膛,后退两步,笑得羞涩又神秘,“我说了,你不会吃亏的。”


季青林的心“怦怦”跳着,他坐在车子后座上,闭上眼,想压下内心的躁动。鼻尖仍有她刚刚贴着自己说话时的味道。


他以前总觉得女人香是文人的酸话,最多不过是女人身上的各种香水味。自从和杨惠卿有了肌肤之亲后,她身上的香味变得越来越明显,他再也无法反驳女人香的说法了。


明明他脑袋里一片混沌,但与杨惠卿肌肤之亲的场景又异常清晰。


他像一个局外人,盯着自己逐渐沉沦。而杨惠卿是他唯一的救赎。


车门打开,杨惠卿悄悄地摸了进来,没一会儿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脱外套。


“老公,想看看我吗?”她引诱着他,一点儿都不顾后果。


季青林闭着眼睛搂住她,手下是她微凉的肌肤,他贪婪地抚摸着,希冀借着这股凉凉的触感抚平他浑身的躁动。


手指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腰间,是一根细细的带子。材质丝滑,刚挑起来就从指缝里溜走了。


他继续往下追寻着,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她竟然扮作猫来诱惑他。


这真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