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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到了这个程度，陈四娘是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满地的都是舌头，方永几个人一边给这些贼补刀，一边把还喘气儿的拽出来扔在一边儿等着审讯。不过为了对上一些细节，老段还是打算听听陈四娘怎么说。
事情其实跟老段设想的差不多。沙盗的二当家，也就是陈四娘说的牙叔跟这些新冒出来的盗贼有直接关系。就是不知道是他一手组织的还是另有别的内幕。陈四娘原本叫卓玛，是沙盗原来的老大狼头的干女儿。卫公李靖清剿昆仑北道的时候，狼头遣散了沙盗，自己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死在了官兵手中。究其缘由，大概就是关于宗教信仰的一些问题。而就在昨天，这位牙叔带着人来到了此处秘营，坦诚了自己就是新的沙盗的一员，问这些沙盗的死剩种们是不是要给狼头报仇。这些死剩种回绝了牙叔。本来以为这就完事儿了，但是没想到的是，今天这些人居然要来把他们赶尽杀绝。
得到这个情况后，众人没有多耽搁，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再待在这儿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在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所有还幸存的人都开始向外迁徙，起码到了蔚头州再做道理。活人不多了，死人草草埋葬，一个好好的小绿洲一下子就变成了乱葬岗。幸存的人痛哭一场，牵着马匹，便往蔚头州的方向走。
那些假冒的沙盗扔下的马匹不少，所有的舌头都被捆成粽子绑在了马背上，这些人头上的包布被撕掉了。从面相上看，面目扁平的，鼻高目深的，什么样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个黄头杂胡。这些家伙还很硬气，傅勇仪用江湖手法卸了几个人的关节，居然忍着一声不吭。
但是对付这种所谓的硬汉子，老段他们也不是没手段，他们最常用的法子，就是疲劳战术。
在回到蔚头州之后，几个人就开始轮流对其中的几个舌头进行疲劳轰炸，首先是强光刺激，然后不让睡觉，反复的问同一个问题。
很快的，这些没见识过现代刑讯手法的家伙们就秃噜了。
这些人的来源很杂，有象雄人，有吐蕃人，还有吐火罗人，其中几个鼻高目深的根本就是呼罗珊的波斯人。
这些人并不是盗贼和匪徒，很多人本身就是军头。他们是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陆陆续续的从各个渠道来到昆仑北道，然后聚集到一起的。
但是到底是谁指使的，他们真正的大头目是谁，到底有什么目地，他们就答不上来了。他们这些日子只是在打家劫舍和杀人，囤积粮草什么的。
这明显是的有什么阴谋的，但是对于老段他们这些基层人员来说，因为掌握的材料的不全面，并不能很好的推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对这种阴谋缺乏判断能力。
所以老段能做的，就是把口供和这些舌头全部送到疏勒都督府，然后请求几个都督府加派人手，追查这些明显是有目的而来的贼人。
“我们不去按照这些人的口供去掏他们的老窝了？”苏雯有些疑惑的问段正兴。
“迟了。”老段多少有些郁闷，“此等匪类必然狡猾，那几十骑溃败之后，他们必然已经逃走或者转移了。这茫茫沙海，想要寻找这些人，何其难也。”
“那沙盗的人呢？既然是那个什么叫牙叔的在里面，沙盗的人应该能找到他们吧。”苏雯不死心。
“沙海变换无常，那没有那么容易啊，此事还是让各都督府的将军们头疼去吧。”老段失去了讨论此事的兴趣。
苏雯也只好作罢。
不过让她感到费解的是，段正兴的报告递到疏勒都督府后，就跟石沉大海一样。切不说可达志没什么表示，连双旗镇这边的葱岭守捉都没动一下屁股。
这事情就好像过去了一样，连龙门客栈都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在龙门客栈的二楼天字号房门口，一个葛衣老人低手垂眉的敲了敲房门，在屋子里传出进来的声音之后，他才推开房门，闪身进入后，又把房门关好。
“郎君，家主来信了。”
背对着老者的人是个文生公子，就是那个带着粉碎机在龙门客栈到处招募人手刀客的那位肥羊。这都一个多月了，这位并没有离开双旗镇，而是一直在龙门客栈这里磨叽。
从老者手中接过信封，这位公子哥很快就读完了信，然后轻叹一声，老老实实的把信揣好。
“家主可有吩咐。”那老者在旁边躬身伺候。
“爹爹叫我稍安勿躁，还跟我说，这钓鱼就是个水磨功夫。”
“家主鞭辟入里，郎君定能不负家主期望。”那老者微微一躬身，拍了一记马屁。
“但愿吧。庸伯，天色不早了，你且去休息吧。”
“是。”那老者躬身退了出去。
那公子再轻叹一声，把目光投向了已经黑下来的外面。
这位从言谈举止上，自然不是肥羊，或者说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人前装作是一头肥羊。目的先不说，但从此人出身上，就能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一头来此地淘金的肥羊。
他在龙门客栈报的姓氏是袁，单名一个晟字。但是他的真正名字是复姓长孙，单名冲，乃是天山节度使长孙无忌的长子，秦王妃长孙氏的侄子。
他生于公元616年，今年十六岁。历史上第二年他当上了宗正少卿，并且在转过来的633年，迎娶了自己姑表妹长乐公主李丽质。
现如今他自然不能迎娶自己的表妹了，光一个旁系三代血亲就断了二凤的念想。但是长孙冲依然没能逃脱老李家的魔爪。在长安种橙子的李渊粗暴的干涉了长孙冲的婚姻自由，把李建成的长女李华许配给了他。
李渊的态度很明确，李建成自杀了，那就一了百了，自己的孙女依然是一等一的高贵人家。
长孙无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去，在二凤和妹妹长孙氏的攻势下，他只能接受这个安排。不过作为秦王府的头号阴人，大舅哥怎么能白吃这个亏。所以他一转眼就把长子长孙冲给塞到了叶梦麟的身边，美其名曰，拜师。
叶梦麟完全想不到锅为什么会到自己这里来。不过看着可怜巴巴端着茶杯的长孙冲，老叶还是答应了下来。
几年后，学了一肚子奇怪知识的长孙冲快要大婚了。长孙无忌觉得要让自己的儿子在大婚前捞点功劳，所以直接一脚把儿子踹到了昆仑北道，然后历练一番。
他这个历练的项目就叫做“守株待兔”。
这一个多月，长孙冲扮成一个肥羊，带着一干人手在双旗镇大手大脚的花钱，干的事情就一个——招募人手。不限于刀客和淘金客，想要碰运气的农人和牧民也要，甚至连以投机闻名的粟特商人也照收不误。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在长孙冲手下吃饭的人已经上了千。
历史上的长孙冲并不是个多有能力的人。他既没有政治才能，也没有政治野心，每日就是游乐喝酒。现在的长孙冲利用在叶梦麟身边学到的一些现代人力资源管理的知识，把这一千多号人编成了几个工作队，利用刀客的武力来维持基本秩序，弄的倒也像模像样。
虽然他在这儿当包工头还算可以，但是计划中的真正的兔子，却一直没有出现，这让长孙冲不由的有些急躁，所以这两天给他老子长孙无忌发了电报。而他老子的态度则是让他继续等，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又不是花他长孙家自己的钱。
是的，长孙冲花的不是长孙家的钱，也不是天山节度府的钱，更不是安西都护府的军费。他花的是那个“波斯基金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