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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死亡，她更害怕被人遗忘。
但苏妙知道，云遮一定不会忘记她的，所以她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泪水糊住了眼眶，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伸手抹掉眼泪，而后手指落在云遮的脸庞上，想要在最后的时刻好好地看他一次。
手指摩挲过他的眉眼，遗憾的是直到死亡，她都没有看到过云遮的眼眸。
真是可惜啊。
眼泪再一次模糊了视线，结界也在此刻轰然崩塌。
除妖师已经冲了过来，可云遮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就像是一具完美的雕塑。
苏妙不甘心。
明明她的死可以换得云遮飞升，却非要让她死在一个为了苟活，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除妖师手里。
她转过头，眼睁睁看着除妖师扑过来。
云遮终于动了。
推开苏妙站起来，一把掐住除妖师的脖子，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手中积蓄起灵力。
“恩人？”除妖师被掐得呼吸不畅，不可置信道：“您是神仙！您怎么可以为了一只妖怪置我于死地？”
苏妙也愣住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云遮说过，神仙是不能杀凡人的。
她连忙伸出手去抓云遮的衣摆，哽咽道：“你不能杀他，不然的话，你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酋龙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苏妙知道，如果云遮历劫失败了，再也无法飞升，酋龙肯定不会放过他。
只有她死，才是这场死局中唯一的突破口。
那头的除妖师已经无法呼吸了，为了活命，他顾不上往日的救命之恩，抬手往云遮的身上打去。
云遮吃痛松手，除妖师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接着抬起眼，一双眸子骤然变得猩红，愤恨道：“既然恩人你要护着她，那你们俩全都去死吧！在地底下也好作伴！”
他周身不断涌现出黑色的雾气，很快将他整个人包围，显然是入魔的迹象。
云遮不再犹豫，抽出藏在苏妙袖子里的镇魂钉，往里面灌注灵力，接着冲进黑雾里。
没人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黑雾散尽，除妖师死死瞪着眼睛倒地，而云遮站在对方面前，握着镇魂钉的那只手还在颤抖。
他再也坚持不住，身体摇摇欲坠。
苏妙连忙跑过去扶住她，见他脸上并没有产生妖纹，心中顿时又生起希望：“你杀了他，历劫没有失败吗？”
云遮握住她的手，声音听上去更虚弱了：“没事，他已经入魔了。”
那就好。
那就好。
苏妙几乎要哭出声来，只要历劫没有失败，那云遮就还有飞升的希望。
她抱住云遮，却听见一旁酋龙的嗤笑声。
“真没意思，好端端的忽然入了魔，让这场戏变得没有一点看头。”酋龙伸出脚，踹了踹除妖师已经凉透的身体，道：“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让你成为我的盘中餐。”
苏妙隐隐觉得，酋龙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对方只是暂时安静了一瞬，而后又想到了一个新的玩法：“不如你们俩也自相残杀给我看看？谁活下来，我便放谁离开。”
他说的话，苏妙一个字也不相信。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死在这里，云遮顺利飞升，回到自己的神位上，就再也不会任由酋龙宰割了。
想到这里，苏妙握住云遮拿着镇魂钉的那一只手，眷恋着属于对方的温度，目光虔诚：“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云遮能从她和除妖师之中选择救她，她已经很开心了，不需要奢求更多。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云遮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摘掉了眼前的遮挡。
布料落下来。
这是苏妙第一次看见云遮的眼睛。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那是一双异瞳，一棕一黑，像极了琉璃一般的颜色。
四目相对的瞬间，带有淡淡光芒的印记同时浮现在两人的额头，代表情劫正式开启。
苏妙愣了愣，而后轻抚着他的眼睛，声音哽咽不清。若是不仔细分辨，压根儿就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早知道我会死，我就该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把你的白纱扯下来，让你看看我原本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副脸上全是妖纹的丑样。”
她哭得越来越凶，絮絮叨叨地向云遮吩咐起了后事。
“虽然我死后灰飞烟灭，什么也不会剩下，但是你要把我的衣裳带回小山村，把我葬在我娘亲的旁边。”
“我怕黑，你要在我的坟头放上一盏长明灯，要多来我的墓前给我讲故事，不然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这条臭酋龙，你一定要把他抽筋扒皮，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还有，我最喜欢花了，用酋龙的血当做养料，让我的坟头开满鲜花。”
她在说，云遮就安安静静地听。
那双异瞳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还是那样的温柔，好似三月春风，温暖和煦。
念叨了许多，苏妙终于停下来，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我都要死了，难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云遮盯着她许久，缓缓凑到了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
“我喜欢你。”
四个字，却给予了苏妙极大的冲击，让她愣在原地，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喜欢她？
云遮喜欢她？
刹那间，苏妙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掉得更凶了，花费了好大的努力，才拼命挤出来字正腔圆的一句：“你喜欢我是应该的，我那么可爱，是个人都会喜欢我。不过能在临死之前听到你说这句话，我很开心，因为我也喜欢你。”
云遮拥她入怀，节骨分明的手指擒住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唇角。
苏妙惊得连哭也忘记了，呆呆地瞧着他的眉眼，长睫微微闪烁，仿若颤抖的蝶翼。
这样的浅尝辄止，云遮似乎并不满足。他撬开苏妙紧闭的唇齿，攻城略地。
一旁的酋龙有些发怒，刚要开口，云遮却松开了苏妙。
摸摸她的头，再次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乖，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