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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妖师吓了一跳，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但被云遮这么一吼，脑袋有片刻的空白，硬生生将所有的话咽回了喉咙里。
洞穴内一片安静，而洞穴之外，苏妙站了好久，默默地垂下眸子。
她只希望封印能多撑一会。
直到破碎的那一刻，如果真的找不到其他办法，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得云遮飞升。
没关系的。
不就是灰飞烟灭嘛。
其实早在那一年，她用珠子引来许多妖怪时，就已经做好了身死魂灭的准备。
多活了那么些年，她已经很知足了。
苏妙在心底安慰着自己，然而眼泪还是拼命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
那头的酋龙吃饱喝足，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苏妙哭得梨花带雨的场面。
他好奇地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戏谑：“怎么回事？叫你送个人过来，怎么还哭了？”
“没。”苏妙连忙垂下了脑袋，吸了吸鼻子，尽力抑制住声音里的哭腔：“刚刚被您抓走那个人呢？需要我把他也拖到这里来吗？”
“不用了。”酋龙耸了耸肩膀，“他已经被我吃干净了，就还剩一些头发和衣裳。”
语气轻松，就好像被他杀死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渺小的蚂蚁。
苏妙深吸了一口气，瞧着酋龙嘴边的点点血渍，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见她这副模样，酋龙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色：“你该不会从来没有吃过人吧？”
苏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酋龙便接着笑道：“身为妖魔，连人都不吃，可真是丢人。我现在命令你，去把那个还活着的人吃了。”
苏妙只觉得他疯了。
自己吃也就算了，还要逼着别人吃。
她攥紧了拳头，试图跟酋龙讲道理：“……我是草木修炼而成的精怪，不吃肉的。”
“那又如何？”酋龙似乎很喜欢这样折磨别人，声音俨然带上几分威胁之意：“你今天要是不吃他，我就让他吃了你。”
“……”
苏妙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酋龙拎起来，丢到那个除妖师的身边。
他扔下一把刀，道：“这刀锋利得很，轻轻一碰就能在人身上割出一条大口子。你们俩要是想活下来的话，就先把对方给杀了吧。”
“你……”
苏妙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看见那个除妖师已经伸手去捡刀了。
她的话音一顿，抬脚把刀踹到另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除妖师：“你真想杀了我？”
“你没听见他说的吗！咱们俩只能活一个！”除妖师泪流满面，“你放心吧，等我活着出去了，一定会给你立一座碑，每天供奉你！”
说着，他手脚并用地往刀那边爬，生怕爬慢了，那把刀就被苏妙抢去了。
苏妙简直要气笑了。
既然这般贪生怕死，那当初为什么要破坏封印？
又贪财又惜命，这世间哪会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没有动，眼睁睁看着除妖师离刀越来越近，就在手指触碰到刀柄时，刀忽然飞了起来，最后落入云遮的手里。
除妖师愣住了，恐惧地缩缩脖子：“恩人，这个女的是一个妖怪啊！于情于理，你都该救我才对！”
这场戏倒是变得愈发有看头了，酋龙弯起嘴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云遮：“真有意思，你也要来插一脚。我倒是想知道，身为神仙，你是会救这个信奉你的人类，还是救你的好妹妹。”
云遮垂下眸子。
只不过有眼前遮挡，在场所有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变化。
他握紧了刀，刀身如酋龙所说那般锋利，在他掌心划出一条血痕。
那头的除妖师还在不停地叽叽喳喳：“恩人！您下凡历劫就是来杀妖怪的！还犹豫什么，把那个女妖杀了呀！”
酋龙挑了挑眉。
历劫？
怪不得他觉得云遮对于法力的掌控极其完美，却总有一股使不上力的感觉。原来是因为历劫的缘故被削弱了呀。
只有天生的神明，才会下凡历劫。
而那种天生的神明，在天上都是有神位的，就算再不济也是个神君星君之类的。
这可就麻烦了。
如果不杀了云遮，待到对方历劫成功，将来回来报仇，势必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酋龙舔了舔嘴唇，心底隐隐生出几分惧意，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种热血沸腾的兴奋。
神仙不能杀人，否则会视为历劫失败。
所以，在这场选择中，死的人一定会是苏妙。
他抬眼看去，苏妙还在往云遮的身旁靠。
可怜的小草精啊。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牺牲品呢。
酋龙笑着，这种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感觉，让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觉得愉悦。
可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嘴角，他亲眼看见，云遮释放出灵力，那把刀化为齑粉，从指缝间流逝。
刀没了，那个除妖师哭得更惨了。仅凭他的力量，根本就打不过苏妙。
他的结局，要么是被酋龙杀死，要么就是被苏妙杀死。
他呜呜咽咽，下意识侧头去看酋龙，而酋龙正好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酋龙不悦地啧了一声，随后动动手指，无数的能量灌入除妖师的身体，争先恐后地在他周身游走。
“现在你可以去杀了那只小草精，她打不过你的。”
感受到充沛的力量，除妖师忍不住朝酋龙磕了个响头，感动得痛哭流涕：“谢谢您！我要是把她杀了，您能放过我吗？”
酋龙不置可否。
他不说话，除妖师就当他是同意了，抬手就往苏妙冲去。
苏妙制造出小型结界，暂时抵御住对方的攻击。
她飞快地扑进云遮怀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来不及了，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死在他手里！”
结界根本抵御不了多久，眼看就要破碎，云遮续上法力，让破掉的地方被加固，还能多撑一小会儿。
可除了加强结界之外，他没有任何的动作。
苏妙抓住他的手，忍着声音里的颤抖，道：“我不怕死，我只怕别人忘记我。只要你永远记得我，就算是灰飞烟灭也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