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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是巨龙身上的骨头碎裂的声响。
云遮结印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望向山顶。
苏妙站在那里，身体往外倾了倾，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放在眼睛上方，作眺望状。
赢得一场高端的战斗，往往需要用到最朴素的方法。
见巨龙被砸得生活不能自理了，她松了口气，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往前倾得太厉害，随后一个没站稳，从山头落了下去。
摔死是不可能的。
云遮身形一动，稳稳地接住了她，带着她来到巨龙身边。
巨龙躺在血泊里，身上还压着一块大石头，周身不停地发出咔咔的声响。
这是它那些断掉的骨头即将重新恢复的征兆。
云遮把自己的命剑递给了苏妙，道：“趁现在杀了它，免得夜长梦多。”
苏妙点点头，举起长剑，正要往巨龙身上刺去，巨龙忽然惨叫一声。
“你们俩真是不要脸，难道只会耍阴招吗！就不敢堂堂正正与我打一场吗！”
可惜激将法对苏妙没有什么作用，她只是停顿了一瞬，随后提着剑刺入巨龙的心脏。
有血飞溅出来，虽然苏妙反应过来后闭上了眼，但还是有几滴血溅在她的瞳孔上。
好疼。
是那种灼烧般的痛感。
苏妙这时候才想起来，巨龙修习的是火属性的功法，它的血应该也带有火之力。
眼睛痛到睁不开，她看不见云遮在哪里，就伸手一通胡乱摸索，总算是碰到了人。
就是触感有些奇怪，硬邦邦的。
“我不会瞎了吧？”她呜咽了两声，深深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眼睛看不见，听觉倒是变得灵敏了许多。
她听见云遮用力地咳嗽了两声，随后一把推开她的手，淡淡道：“我以为你还要跟那条巨龙聊一会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才没有帮你挡那些血。”
苏妙撇撇嘴：“我跟它有什么好聊的？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么？反派死于话多。”
若是站在那儿聊天，给予巨龙喘息的时间，等它一恢复，又要进行一场鏖战，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她低头捂住眼睛，火烧一般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疼得她想在地上打个滚儿。
可她才刚躺下，就被云遮一把捞了起来。
“应该没事，用水洗一洗就好了。”
他把她带到潭边，捧起一点儿水，细心地给她擦眼睛。
动作温柔而细致。
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那是一双能拿得起命剑，斩得了妖怪的手。
果真不疼了，苏妙往水面上一瞅，她的眼睛肿得像是两个大苹果，睫毛被烫焦了，隐隐传出一股子糊味。
云遮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
苏妙咽了口唾沫，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出于什么心理，对他撒了个谎：“……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什么？”这让云遮很是意外，他蹙了蹙好看的眉，温热的手指在她眼下蹭了蹭：“按理说妖血溅在眼睛上，只会让你疼一会儿的，怎么会看不见呢？”
苏妙缩了缩脖子。
以为自己拙劣的谎言很快就会被云遮戳穿，正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却听见他又说道：“那你牵着我吧，免得看不清路摔着了。不远处有个村庄，咱们去那儿休养一段时间，等你的眼睛好了再上路。”
声音一贯的温柔。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记错，也没有怀疑苏妙撒了谎。
苏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正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十二个差点被巨龙献祭的人类中，有一个少女从昏迷中醒来。
她看看死去的巨龙，又看看云遮和苏妙，激动道：“是你们杀了妖龙，救了我们吗？”
云遮想起山顶上那个姑娘。
为了避免恩将仇报的事情再度发生，他摇了摇头：“救你们的另有其人，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而已。”
“原来是这样呀，”少女挠挠头，而后看向仍旧在昏迷中的另外十一个人：“可以拜托你们帮忙把他们带回村子里么？作为报答，我会叫我爹摆一桌上好的酒席招待你们。”
怕云遮不搭理她，她还特意补上一句：“我说话算话，不会诓你们的，而且我爹是村子的村长。”
云遮不稀罕什么酒席，但听见她说她爹是村长时，还是止住了脚步：“我们需要一个能住的地方，可以帮忙么？”
“当然，”少女拍着胸脯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
扛了两个人回村，少女喊了其他的村民去帮忙，随后把云遮和苏妙带到她爹面前。
村长很是热情，当即便领着他们来到后山。
这里有座小木屋，是村中猎户修建的，屋子里还晒了不少的药草。
“猎户前几日进山时，失足掉下山崖摔死了。摔得那叫一个惨，头和身子分了家，脑浆洒了一地。”村长绘声绘色道：“这儿也就成了无主之地，你们不必客气，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苏妙嘴角抽了抽，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她很想告诉村长，大可以不用讲这么详细。
云遮倒是没什么反应，轻飘飘地道了谢，拉着苏妙进了屋子里。
那些药草都晒成了干，分不清是什么做的。
他挨个闻了闻，从中挑选出几片枯叶，手中聚起灵力，吸收了枯叶中的药性以后，将手覆在苏妙的眼睛上。
他的掌心温热，苏妙留恋地蹭了蹭，问道：“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等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变好了，咱们就走。”
云遮松开手，瞧着她已经不再红肿的眼睛，轻声问道：“如何，能看见了吗？”
苏妙没敢看他。
双眼盯着自己的鞋尖。
这片山谷很美，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小屋旁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和草木味道，闻起来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她很喜欢这里。
想和云遮一起，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于是她抿抿唇，忍着剧烈的心跳，再次对云遮撒了谎：“还是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