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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那一点点窃喜顿时荡然无存，苏妙撇撇嘴，为了当这个皇太女，她可真不容易。
很快，那道声音的主人走进来了，正是当朝皇后。
她的身边，还跟着大皇子苏寻，以及皇后的小女儿，玉楚公主。
“我反对！”皇后一来，便掀开衣摆，朝皇帝跪下去，不卑不亢地说道：“纵使陛下不顾北凉从未有过女子执政的先例，可一个毁了容的公主，怎么能当皇太女？”
她知道自己儿子给了苏妙一盒有毒的胭脂，也知道上一回赏花宴，苏妙用绢花遮住了脸上的伤口。
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苏妙已经毁了容。
苏妙现在是公主，用花遮一遮脸没什么。
可若是以后当了皇帝，穿的是龙袍，戴的是琉冠，哪还能像现在这般，脸上贴着一些小家子气的玩意儿。
她一定要打消皇帝立皇太女的想法，这天下江山，只能是她儿子的！
皇后气势汹汹地想着，可当她看向苏妙的脸颊时，忽地愣住了。
那张脸上哪还有伤疤，分明白皙又干净，嫩得好似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大皇子苏寻也愣了。
他亲自带着苏妙去买的毒胭脂，又亲眼看着她把胭脂抹到了伤疤上，可为什么，她的脸上一点事也没有？
反倒是玉楚公主最先反应过来，大吼道：“母后，哥哥，你们都被她耍啦！”
望着玉楚公主龇牙咧嘴的模样，以及皇后和大皇子傻傻愣愣的样子，苏妙心情愉悦，笑吟吟地问道：“既然我的脸什么事也没有，你们还要阻止我当皇太女吗？”
当然要！
皇后回过神来，生硬地挤出几滴眼泪，看向皇帝：“自古以来，都有着立嫡长子为太子的传统。就算是陛下您，也是先皇的嫡长子。陛下，您若是立了长宁为皇太女，那我们的寻儿该怎么办？他会被人笑话的！”
皇帝有些为难。
其实苏寻刚出生的时候，他产生让这孩子做他唯一继承人的想法。
但随着时间过去，他发现苏寻实在太过像他，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八岁了还尿床，对政事更是一窍不通。
他也知道，大约是他把不好的东西遗传给了这个孩子。
他小时候也笨，但他父皇子嗣稀薄，实在没得选择，只能立他当太子，把皇位传给他。
为了不重蹈他爹的覆辙，他才会开始疯狂生孩子。一开始只打算生一百个，然而后来云烨架空了他的皇权，他被逼的又生了两百多个。
如今他子嗣成群，但他对于苏寻，总有一股特殊的情感。大概是因为，他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吧。
所以外面才一直有流言，说北凉下一任皇帝人选有两个，如果不是苏妙，就是苏寻。
“寻儿，”皇帝莫名有些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如果朕真的把皇位传给你妹妹，你会恨朕吗？”
苏寻低下头，一言不发。
他知道，如果他稍微聪明一些，或许皇帝就不会生那么多的孩子了。
那样的话，苏妙压根儿就是个不存在的人，何谈跟他争夺皇储之位。
可偏偏他就是笨，太傅为了教他知识，一个月能被气晕过去十次。
他想说，他不恨，但他很害怕。
他怕别人笑话他，明明是嫡长子，最后却没能继承皇位。他怕别人说，堂堂七尺男儿，在争夺皇位的事情上，竟然输给了自己的妹妹。
他更怕，母后会对他失望。
皇后从小就告诫他，皇位只能是他的。他一定要争，一定要抢，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成为下一任皇帝。
如果他做不到，那么皇后宁愿死，也不想亲眼看见他成为一个失败者。
所以苏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苏妙看在眼里，忽然觉得他很可怜，羸弱的肩膀上扛着他根本承受不了的责任。
“母后，”她道：“我母妃已经不在了，即便我当上了皇太女，您也依旧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您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逼着哥哥做一件他根本做不好的事情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皇后怒气冲冲，那眼神就像是要生吃了苏妙一般：“你怎么就知道我儿子当不好太子！”
她对这件事情的执念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现在的模样，与大吼大叫的疯婆子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让皇帝感到惊诧。
皇帝一直以为她是个温柔贤淑的人，因为她从来没有过妃嫔和皇嗣，即便后宫佳丽三千，皇子公主三百人有余，她也从来没有为此生气。
但因为皇储的问题，她竟然能疯魔成这样。
皇后跪在皇帝面前，声泪俱下：“陛下，您就立寻儿为太子吧，让他试一试，他一定能担得起这个位置的！”
皇帝脑子不傻，苏寻与苏妙哪个更聪明，他还是能够分清楚的。
从今以后，他可以把苏寻当做最宠爱的孩子，给予他封地封号，赏赐他金银财宝，隔三差五召他进宫叙旧。但皇储之位，只能是苏妙的。
可他现在要是当着皇后的面偏袒苏妙，指不定皇后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皇帝想了想，向一直沉默的云烨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下一秒，云烨就笑了。
一瞬间，皇后，苏寻，以及玉楚公主，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他直直地站在那里，长身如玉，五官深邃，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一双湛蓝的眼眸中带了一点儿瞧不起人的味道。
“我想立谁就立谁，连皇帝都没有在我面前说话的份。”他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们求他干什么？难道不该来求我？或许我一高兴，就答应了呢。”
苏妙差点笑出声。
虽然云烨是在救场，可说出来的话，未免也太让她的皇帝老爹丢人了。
果然，这话不留情面，但是十分有用。
皇后不再面对着皇帝，而是侧过身子，朝云烨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殿下，您这话的意思，是愿意立我的寻儿为太子么？”
云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薄唇轻启，声音里没有半点感情：“我不愿意，立马带着你的儿子女儿，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