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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武夫 > 第五百三十章 白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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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穿回黑衫之前,陈朝运转体内白雾,止住流血伤势,这才取出黑衫穿上。


随即脸色苍白地转过身,看了一眼梁衿衿,笑了笑,“走?”


梁衿衿却是担忧地看着陈朝,问道:“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陈朝不咸不淡说道:“没看到这么多血吗?”


梁衿衿满脸歉意,轻声道:“你又救我一次,要是不管我,你不会这样的。”


陈朝则是一脸无所谓,“不管你,你这会儿就变成一滩肉泥了,到时候我是帮不帮你收尸呢?不过我即便帮你收尸,也不见得就能找到你的尸体,更麻烦。”


“你也看到了,我这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习惯了,不过说起来,你一句对不起,我差点两次搭上性命,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陈朝笑着看了一眼梁衿衿,随意拿出几颗丹药丢到嘴里,嚼了起来。


梁衿衿若有所思点点头,“两次都是救命之恩,怎么都该报答你的。”


陈朝笑眯眯道:“那就……”


梁衿衿一脸天真看向陈朝,不知道为什么,陈朝甚至还在她脸上看到了一抹羞涩。


“那就教我那门望气术!”


陈朝话锋一转,还是念念不忘那所谓的望气术。


“不行!别的都可以,这个不行!”


毫无疑问,这一次梁衿衿还是拒绝得极为干脆。


陈朝有些无语。


这姑娘还挺有原则。


叹了口气,陈朝拔出云泥,重新归鞘,然后看向山顶,经历了一场雪崩之后,这山顶积雪已经不多,不过随着风雪依旧,很显然要不了多久,又会堆积起来。


“这会儿山顶那边应该是会有咱们想要的东西了。”


陈朝转身向前走去,不过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


后背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这会儿是真他娘的疼啊。


梁衿衿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跟了上来。


一场雪崩,让陈朝之前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一条山路这会儿又重新被积雪掩埋,陈朝只能重新开辟山路,不过这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算是得心应手,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就将一条山路开辟出来。


两人重新回到山顶。


这会儿才看到山顶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大洞。


两人走到洞口处,陈朝还没有向下看去,梁衿衿便惊喜道:“就是这里,我看到那股气了!”


陈朝拆台道:“马后炮。”


梁衿衿不理会他,只是探头朝着下面看去,这个洞口显然就是那小山宗的山门所在之处了,不过别的宗门一般都是依山而建,将建筑修建在山间,这小山宗倒是反其道而行之,山门在山顶,整座宗门则是藏于这座雪山之中。


或许还别有洞天。


此刻这个大洞只能看到一条下山的小路。


陈朝嘀咕道:“或许不只是挖空了整座雪山,甚至有可能在更地底。”


多说无益,陈朝很快便率先走了进去,梁衿衿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路往下,那些数百年没有见过天日的小路还保持着当初的样子,那些大小几乎一致的石板上则是有些已经发黑的东西,梁衿衿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陈朝则是一眼看了出来,轻声道:“是血。”


不管是妖族的血,还是人族的血,时间太长,终究都要变成黑色的。


不过陈朝很快便说道:“是妖族的血和人族的血。”


这好像是一句废话,但这句话里却包含着许多东西,很有意义。


梁衿衿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沉默。


两人继续沿着小路走去,这里的石壁上则是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壁画,只是陈朝不明白那上面画着的东西是什么。


梁衿衿停在一处,用手抚摸着上面的壁画,轻声道:“是山川河流,是白云黄土,总的来说,都是天地。”


炼气士敬重的是天地,他们的信仰里,也只有天地。


陈朝皱了皱眉,也没有说话。


不过走了几步之后,他们在小路上看到了两具尸骸,应该说是白骨,其中一颗头骨很容易看得出来是人族的,而另外一颗,则不尽然,因为太大了,形状也不同。


还是陈朝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人族和妖族的。


陈朝沉默不语,他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是那个人族炼气士和妖族修士的殊死一战,最后两人同归于尽,都死在了这里。


继续往下,白骨便越来越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来到了地面。


应该是外面的山脚处。


这里到处都是尸骨。


所谓白骨累累,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这里很容易可以看出,是一处广场,或许很多年前,那些炼气士还活着的时候,会时不时有各自的师长来到这里讲课。


那应当是一片欣欣向荣景象。


不过如今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广场只有一处出路,是一处向下的石梯。


这是人力挖掘出来的一处石梯,想来在更地底处,就是这座小山宗曾经的宗门大殿及其他建筑了。


石梯两侧的石壁上,有着许多镶嵌的夜明珠,让这石梯犹如白昼一般,看得十分清楚。


妖族对于这些夜明珠应当没有什么兴趣,要不然也不会留到现在。


两人站在入口处,自然而然也能看到石壁上的黑色血迹,以及石梯上的骸骨。


到处都是死人的痕迹。


陈朝的心情有些沉重。


和之前听梁衿衿说这些修行宗门是为了抵御妖族而覆灭,他虽说有些感触,但远没有此刻这般亲眼所见来得直接。


梁衿衿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往前走去,只是站在原地。


两个人都若有所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朝醒了过来,轻声道:“为人族而死,值得敬佩。”


梁衿衿轻声道:“我有些惭愧。”


陈朝笑了笑,“没什么好惭愧的,女子就该死在男子之后。”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梁衿衿朝着石梯走了下去。


又是一段沉默的路程。


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陈朝沉默算着距离,大概发现这是在地底百丈的距离。


也就是说,他们此刻已经在漠北平原地底百丈左右的深度了。


他们走了很久,因为走得很慢,所以很久之后才来到尽头。


于是便看到了一座宽大的广场,以及广场前的一座大殿。


广场四周皆有路通向各处,到处都是残破的建筑,连带着这座大殿也是这般残破。


漆黑的木柱看得出来是被火烧了一些,但并没有烧穿,所以时隔数百年,还能将这座大殿支撑起来。


至于四周的其他建筑,则是大多已经倒塌,很多地方已经是一片废墟。


可真正让他们驻足不前的,则是那广场上的景观。


或许那不应该叫做景观。


而是十分悲壮的景象。


广场前,有一座白骨堆积的小山,不知道这里曾经死了多少人,才会堆积而成这样一座白骨小山。


这些白骨里,应当没有妖族的尸骨,只有人族的。


陈朝甚至能想象到,当时那些妖族是怎么把这座小山宗里的修士全部都杀死,然后将尸体拖到这里,筑成一座京观!


陈朝甚至能想到,当时大获全胜的妖族修士是怎么在这座京观前放肆大笑的!


他沉默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他没有去北境参军杀过妖,没有经历过那样血腥的战场,但也曾想过很多景象,可想象之中的景象,却远不如此刻亲眼看到的。


这终究是不一样的东西。


这也就是一座小山宗,若是去到更大的宗门,看到的东西,只怕还会更让人震撼和愤怒。


人族和妖族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很多年,妖吃人的事情,仿佛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


可自古如此,便对吗?


自古如此,便不应该改变吗?


……


……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衿衿问道:“要不要把他们找个地方埋葬了?”


陈朝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或许不知道时候,还会有人来到这里,当他们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或许也会生出些想法,不过如果有一天人族和妖族不会有战争了,我会再来这里,让他们入土为安。”


说完这句话,陈朝看向梁衿衿,问道:“你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吗?”


梁衿衿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只能试试,不过应该可以,如果它没有被妖族带走的话。”


陈朝点点头,问道:“我去大殿里看看,你去别的地方找找?”


那门失传已久的秘法,显然不会放在大殿里那么显眼的地方里,所以陈朝才会说去大殿里看看,表示自己没有想要拿那东西的想法。


梁衿衿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她便朝着一侧走去。


陈朝越过那座京观,来到大殿前。


大殿早就已经不复当年光景,此刻更显得残破不堪,大殿殿门更是敞开,陈朝走了进去,和他所料一般无二,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尸骨,这座大殿之中,建筑几乎被毁坏殆尽,在最前面的一处空台上,原本理应有着无数小山宗的前辈灵位,但此时此刻,那些灵位都在地面,且残破不堪。


应当是被人随意一脚踩碎的。


一座宗门被灭,先辈灵位被毁,从此传承断绝……


陈朝不由想到,如果有一天,妖族的大军攻破北境长城,一路南下,踏破神都,那座皇城里最重要的地方,供奉着历代先帝的宗祠,会不会也是这般景象。


在那些地上的牌位里,有他的爷爷,有他的曾祖,有着他的那些先祖。


或许也会有自己的叔叔。


但会不会有自己的父亲?


父亲的牌位是会有的,毕竟当年兄长即位,便追封了一辈子都只是太子殿下的父亲为先皇,牌位自然也会在宗祠里,即便大梁皇帝最后进入神都,也没说将自己父亲的皇帝之位剥夺,其实当时朝野之中,许多人都是这般建议的。


倘若不剥夺先太子的皇帝称号,那么就更显得皇帝陛下得位不正,到时候朝野如何想,天下如何想,后世子民又会怎么想?


更何况先太子当初没有即位是事实。


或许是念着兄弟之情,又或许是不在意,皇帝陛下并没有做任何事情。


陈朝回过神来,自嘲一笑,若是真有那一天,宗庙倾覆,江山逆转,其实都已经只是小事了,无数的百姓因此遭难,甚至整个人族会不会因此覆灭,才是值得关心的事情。


即便人族还在,不被覆灭,大概也逃不掉都被奴役的宿命。


到时候修士或许会被尽数屠戮,普通百姓即便活着,也会时不时沦为妖族的血食。


那才是真正的黑暗时代。


陈朝收回目光,在这座大殿四周看了几眼,皱了皱眉。


不多时,梁衿衿从大殿门口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陈朝,摇摇头,“我没找到。”


陈朝好奇道:“都找过了?”


梁衿衿点点头,有些遗憾道:“应该是没有缘分,但我找到了些别的,回去也能交差了。”


陈朝点点头,“那走吧,我送你离开漠北,然后差不多就可以做些正事了。”


梁衿衿看着那个破烂的蒲团,说道:“我去磕个头。”


陈朝有些诧异,“你们炼气士不是只尊天地吗?”


梁衿衿说道:“是敬佩。”


陈朝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梁衿衿走了过去,很快在蒲团上跪下,然后这女子也实诚,重重一个头磕在了地面。


很大的声响。


不过陈朝很快便挑了挑眉。


不是对梁衿衿实诚的行为有些什么想法,而是陈朝听着声响,觉得有些不对。


那明显是空的。


陈朝走了过去,梁衿衿则是晕乎乎抬起头,不明所以。


陈朝抽出腰间长刀,刀尖插入石砖缝隙,然后用力一翘,石砖松动,陈朝伸手拿了起来。


里面有一个木盒。


木盒旁边则是一本册子。


谁能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最后会被放在这里。


大概就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梁衿衿双眼放光,高兴道:“是它!”


陈朝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那个木盒,在想那木盒里是些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陈朝瞥了一眼梁衿衿。


梁衿衿说了一声好,拿起来那个木盒,就要把它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