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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万会人元,替天改命,风水一门两大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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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老人走下台阶之时,险些踉跄跌倒。


他面带震骇之色的抬起头,眼中倒映出无穷无尽的垂流星光。


「改命……当世竟然还有人精通这般大神通手段么?「


这位属于装脏一派的鲁大先生弯下腰,半跪着。


伸手按在平整光洁的青砖墁地上,仔细感应。


竟然有种一波接着一波,好像海浪似的细微晃动。


这座气派大院,乃是勾连地气打下根基,再差遣大力鬼神搬运门柱木梁建成。


可谓是坚如磐石,稳若泰山!


除非遇到地龙翻身那等大难,否则决计垮塌不了!


没成想,这才建成没多久。


方圆百里的地气就有震荡,波及过来。


「应该在三十里开外,离得很近!」


鲁大先生浑浊的老眼一闪,爆出两团精光。


他的内心不禁翻江倒海,有些难以置信。


忍不住想要即刻动身赶去,好结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奇人异士!


当今世上,能够改命的风水相师,绝对是凤毛麟角!


无论去到何处,都会被奉为上宾!


要知道,阴门九派内,看似派系庞杂。


有着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利害手段。


可真个说起来,地位并不算高。


仅从「下九流「这个带有贬义的称呼就可见一斑了。


至于原因?


无他。


一是阴门中人多数要跟鬼神打交道,容易折损寿数,祸及亲朋好友。


二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从古至今玩弄巫蛊之术都是宫廷大忌。


所以连带着阴门也不受待见,经常被朝廷斥为邪术。


放在俗世之中,忽略儒、释、道这亘古不变,源远流长的三教正统。


真正称得上独占鳌头,位列首位的传承门户。


乃是风水相师、阴阳先生这类。


他们师法上古练气士,不仅擅长堪舆观气,化凶为吉。


对于天文阴阳、星象历法更加精通无比。


有着「太平之世为良相,烽烟四起扶龙庭」的极高赞誉。


尤其一点,胜过阴门九派无数。


那便是,纵观这部已经书写三千年之的浩瀚新史。


风水一门,先后拢共出过五位跻身世间绝顶的大先天。


善于点化风水宝穴,造吉命葬凶物的郭朴。


大盛时期的杨淳风、元天纲。


号称「救贫先生「的堪舆宗师宋天寿。


九岁中秀才,上任国师,又辞官归隐,最后将自己葬进龙脉,为国尽忠的布衣神相赖青乌。


这五位皆是名动一时,将风水一门生生拔高的绝顶人物。


只这一份底蕴,就要远胜于难成大材的阴门九派。


所以,像鲁大先生这种阴门元老,对于高不可攀的三教六统,那是由衷敬畏。


至于来历正经,并非招摇撞骗的风水一门,则就有些艳羡与钦佩了。


大抵上,就好比万年县的豪绅,见到国公侯爷,或者世家大族。


那种截然不同的微妙感受了!


「鲁大先生不要心急,您现在过去,有可能会惊扰到纪大当家。


若不出意外,他此时正在三十里外的稻香村,处置那个与人牙子勾结的无良店家。


等办完事,自会过来。」


鹰钩鼻的首领瞥见独臂老人惊诧之色溢于言表,心头颇为舒坦,故意点明道。


「廖老大


,你讲清楚!那引得天地共鸣,周天星辰显迹的风水宗师,就是张大佛爷效命的朝廷鹰……千户?」


鲁大先生一脸不信,改命之能,即便放在风水一门,那也是代代单传的隐秘大术。


关于那个纪千户的出身、事迹,他这些时日听得不算少。


一穷二白的辽东军户,从哪里学来观相、观气,进而替人改命的通天手段!


「这本来是盗字门中不能外传的秘辛,但鲁大先生并非外人。


好教大先生您知道,那位千户大人不止是监正弟子,还学成风水一门极为顶尖的两道大术。」


鹰钩鼻首领眯起眼睛,随后好整以暇。


准备欣赏心高气傲的鲁大先生,那副掩饰不住的震惊模样。


果不其然,颤颤巍巍的独臂老人脸皮狂抖,似是抑制不住胸中激荡之情。


片刻后,方才收敛复杂神色,重重叹气道∶


「万会人元?替天改命?


老头子懂了,张大佛爷的确慧眼如炬,给盗字门找了这样一位天纵英才!


说起来,反而是咱们高攀了!「


知道那位纪千户掌握风水一门两道大术,鲁大先生顷刻心服口服,再也没有之前的不敬。


缘由很简单,阴门九派出入两界,极为容易招惹邪祟。


生前还好,无非就是折寿伤身,容易早死。


可最为悲惨的,莫过于死后遭殃。


届时,化为神智俱灭的厉鬼、凶煞之流。


为祸四方,残害亲友,酿成惨剧!


正所谓,「殃」为死人的恶气。


生者沾染到了,必有血光之灾。


因此民间流传一种说法,人死之后,必须停灵七日。


等到殃气出尽,才能盖棺入土,不然就会尸变!


而像阴门中人长年累月,修炼秘术咒法。


体内那股「殃气」格外浓重,死后诈尸的可能性极高。


为了防止出现乱子,阴门九派每一代人。


但凡大限将至,就会自觉前往「临了堂「。


寿尽之日,并不下葬,而是以儿臂粗的大铁链捆住尸身。


倘若有人尸变,立刻浇上火油,焚烧成灰,不留后患。


而师法上古练气士的风水一门,则有专门出殃的阴阳先生,正好切中阴门九派的所求。


所以,不管哪一脉,都对传承正宗的风水高人极为尊敬。


为的就是死后能够入土为安,不受烈火焚身之苦!


「万会人元,是造命大术,可以点石成金,将一座穷山恶水,化为风水宝地!


通过祖辈下葬墓穴,藏住地气,应合周天,让乞丐大富大贵,让书生出将入相,享用绵绵无尽的荣华!


替天改命更了不得,不仅能以身合神煞,还可以以气数定命格……纵然放在上古之时,也称得上逆天之法!


相传,大盛朝的两位风水大宗师,杨淳风和元天纲其实同出一门,他们一人学了万会人元,一人学到替天改命。


前者造了盛皇陵,为大盛延续国祚。


直到盐贩子齐应雄挖破地脉,炸开皇陵,坏了气运,大盛方才衰落;


后者更不必多说,据说那女帝的龙睛凤颈,日月当空之贵命,便是元天纲所改。」


鲁大先生似是钦佩不已,这等拨弄天下风云的绝世风姿,实乃阴门中人难以企及。


「既然,纪大当家要来此落脚,那老头子就再等等。


也好见一见能够执掌两道风水大术的天骄枭杰,究竟是个什么成色!」


……


……


三十里外,稻香村。


相比起路边野店的简陋破落,这座招牌颇为响亮的客栈,就显得很出众了。


门庭之前设有两根大柱子,挂着高高的灯笼,上面悬着幌子。


白底黑字写着四个大字,「打尖」与「住店」。


上下两层的亮堂大楼,底下提供酒菜。


方桌长椅排列整齐,约莫几十张左右。


来往经过的旅客行商,多半在此打尖。


上面是干净的厢房,分为甲乙丙丁四等。


后面还有马厩、驴棚、柴房、伙房,诸如此类。


加上店家不吝啬,舍得点蜡烛。


四周房屋都是亮堂堂的,隔着几里开外都能瞧见。


也难怪能源源不断聚拢客源,生意兴隆了。


不过今晚冷风喧嚣,往常闹哄哄的大堂颇为安静。


一坛坛酒水被送上桌,一道道菜被端入席。


可那些身着云鹰袍、斗牛服的官爷,个个都挺直腰板,目不斜视。


好像泥雕木塑似的,一动不动。


任凭酒香、菜香,如何诱人,都没有谁敢先动筷子。


凝固起来的沉重气氛,弄得那几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跑堂伙计,也有些腿肚子直哆嗦。


从后厨转出的周掌柜见到这一幕,不由地心在滴血,暗自思忖道∶


「这帮该死的臭丘八,不去驿站歇息,跑到我这客栈白吃白喝……搅扰生意!」


他本就是石头里头榨油,出门没捡钱就等于亏的吝啬性子。


平白损失这么大,如何能不难受。


只不过慑于北镇抚司的凶威,自然是半个屁都不敢放。


呼呼,呼呼呼!


一股穿堂风猛地刮进来,吹得这个两颊无肉,好似瘦竹竿子的周掌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踏,踏。


腧步声响起,一只官靴跨逼门槛,踩了进来。


旋即便是那袭气焰熏天,极为扎眼的大红蟒衣。


泼天般的权势贵气,刺得周掌柜眼睛一缩。


等他鼓足勇气抬头再看,发现竟是一位眉眼冷峻的少年郎君。


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七八九,只束发未及冠。


若非那身绣蟒纹的官服,以及身后如狼似虎的悍勇随从。


稻香村的周掌柜,哪里想得到这会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


「你追店,挺气派的。」


纪渊眉毛挑起,踱步进入大堂。


他离京之后,都是由两百余名缇骑、小旗在前开路。


自个儿带剩下的人,随后跟上,方便策应。


「不敢,不敢,大人一看就是京中的人物,见惯了繁华之地的风物。


大驾光临小店这样粗陋的地方,简直是慢待了。


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勿怪。」


周掌柜低下头,连忙迎上。


「本官借你这个客栈,等人。


顺便用些饭菜,应该不打搅吧?「


纪渊随意打量几眼,自顾自上楼坐到空着的主位。


「大人言重了,各位官爷能够在此歇息片刻,那是小店蓬荜生辉,更是小的的福气,」


周掌柜点头哈腰,极为谦卑之态。


「放心,饭钱照结。」


纪渊温和一笑,像是颇好说话的良善性子。


「小的哪里敢收大人的银子……」


周掌柜吓得心尖一颤,险些当场跪下。


「给不给


,是由本官说了算。


让人再添一副碗筷,下去吧。「


纪渊没有过多纠缠,眼睛余光顺着敞开的窗户瞟了一下,面皮微微泛冷。


他偏了偏头,像是随从站在后面的童关立刻弯下身子,俯首帖耳。


「让兄弟们用饭吧,等下酒菜就凉了。「


童关沉声道∶


「遵命。」


纪渊似是想起什么,又道∶


」让店家煮些热汤,等下给外面放哨的兄弟送去。」


李严闻言,抢先一步快步下楼,转去后厨吩咐交待。


这一幕落到纪渊的眼中,倒是颇有意思。


他麾下这几个心腹,似乎也不是铁板一块,各自都有些邀功表现的小心思。


童关善于察言观色,李严只做不说,裴四郎则比较大方,能与手下缇骑打成一片。


作为上位者,纪渊保持着乐见其成,顺其自然的淡泊态度。


只要办事得力,忠心可靠,其余一些细枝末节,他不会过多计较。


那位监国二十年的太子殿下,以身作则教会自个儿一个道理。


想要用好人,首先得学放权!


不然,事事都去亲力亲为。


难免分散精力,拖累武道精进。


「千户,这店……有些不对劲。「


裴途沿着空旷的二层楼扫视一圈,忽地俯身,低声说道。


「哦,怎么说?「


纪渊把玩着青瓷酒杯,淡淡问道。


「那几个伙计都带着几分匪气,不像是附近村庄的良善人家。


属下刚才从窗户往外看,上百人的饭菜伙食,他们本该忙不过来才对,居然还有闲心跑去驴棚。


难不成,招待北镇抚司的人马,不比喂驴来得重要?「


裴途眼神闪动,颇有几分警惕意味,轻声道∶


「俗话讲,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依属下看,这家客栈八成是个黑店,有些藏污纳垢的阴私勾当。


那驴棚底下,多半藏着人,或者来路不正的财货。」


北镇抚司不止是巡狩府州,还有侦缉查案的职权。


天京城中,那些邪崇害命、厉鬼作恶。


以及旁门左道的踪迹,灭圣盟余孽犯下的祸事。


都在管辖审理的范畴之内!


虽然裴途练武不够用功,资质也是平平,但案牍文书的本事极高,畴常都有翻看卷宗。


像这样坐落于村头的客栈,并不是寻常人可以开得起。


首先要有官府的许可,不然算作私占土地,论罪充公流放。


其次的话,自身安危难以得到保证。


若无几分过硬的本事,只那些四处流散的强人匪徒,就能将其洗劫干净。


「裴四郎,你观察得颇为仔细。


不错,这是家黑店。


对于寻常百姓,落单的旅客,他们就是谋财害命的歹人。


但在咱们北衙面前,便收敛爪牙,变得安分起来。」


纪渊笑了一笑,摆手道∶


」不急,再瞧瞧,等我办完正事,顺手料理了便是。」


裴途微微点头,自家大人可是北镇抚司的太岁爷。


那些平时没安好心,没做好事的凶人、恶人。


一旦撞到自家大人的手里,多半下场凄惨。


只不过……


这深更半夜。


千户在官道旁边的黑店歇脚。


是要等谁?


」臭和尚,


这里可不是你该要饭的地方!滚远点!」


约莫半柱香后,大堂觥筹交错,正是热闹的时候。


一个手持铜钵的枯瘦老僧来到门外,像要化缘。


五大三粗的跑堂瞥见了,生怕惹得喝酒吃肉的官爷不快,赶忙跑过去轰人。


「放肆!」


童关往常出入纪府,认出这是千户大人都要郑重对待的临济大师。


他放下大碗,怒目呵斥,转而毕恭毕敬将其貌不扬的枯瘦老僧迎进客栈。


」九郎,既然在京城没有相见,又何必于官道等老衲。」


杀生僧单手竖于胸前,轻声说道。


「大师护我半载有余,又有传法授业之恩,九郎不敢忘。


所以想做些分内之事,尽些师徒之情。」


纪渊起身,伸手请杀生僧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