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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是一个排斥出去的存在了。


她与舒兰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舒爸爸也知道她们不可能重归于好。


孟听洗漱完回房间睡觉。


夏夜空气干燥,家里没有装空调,孟听打开窗户, 背了一会儿单词就睡觉了。


窗外的风轻轻吹进来, 孟听已经很久没有做梦, 然而她今晚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上辈子被称为校花不久,那是一个周五, 她做完值日, 是要最后离开教室的。


梧桐树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和她一起做卫生的还有一个女生。


女生戳了戳她的胳膊:“孟听, 你看外面, 他一直在看你, 你认识他吗?”


孟听转头,他们教室的走廊外面,站了一个银发少年。


那时候十一月,他带着黑色钻石耳钉, 身上穿着皮夹克。他嘴角带着浅浅的淤青, 显然打过架不久, 一看就不是七中的学生。


孟听不认识他, 她对上他的眼睛。他就冲她弯了弯唇。


孟听转过头,踮脚把黑板的四周擦干净,她轻声回女生:“我不认识。”


然而第二周她在榆树在等公交的时候她又看见了他。


这次不是一个人。


他从隔壁职高出来的时候, 身后跟了一群少年。


冬天寒意凛冽, 他食指懒洋洋甩着车钥匙。


那群少年有人问他:“忍哥,今天去哪儿玩啊?”


江忍另一只手插兜里, 漫不经心道:“随便。”


没一会儿他从地下停车场开出了一辆银色的豪车。


公交站的同学几乎都看了过去。


“哇靠, 他就是江忍啊。”


“一来就打老师那个?”


“沈羽晴男朋友?”


“对对对是他!”


孟听抬眸看过去, 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他的名字。她只是像普通人一样,看热闹一般看了眼,然后移开了目光。


秋天的榆树叶子落在她脚边。


她背着浅蓝色的书包,安安静静等公交。


贺俊明开车路过的时候,不经意看了眼公交站那边:“那个女的好漂亮啊我去。”


江忍回眸,一眼就看见了榆树下的孟听。


贺俊明眼睛发亮:“我去认识一下。”


江忍淡淡道:“不许。”


“为啥啊忍哥。”


男生们纷纷看过来,有人恍然道:“她是七中那个校花孟听吧?”


江忍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语出惊人:“因为我喜欢她。”


贺俊明呆滞了好久:“卧槽不是吧,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上周,他因为打架去七中善后的时候。


黄昏下,她在擦阳台,长睫垂着很认真。


他赔了钱本来该走了,可是突然就走不动了。


然后魔怔看了许久她做值日。


一群男生都以为江忍说笑。


然而那晚上,他和沈羽晴分了手。沈羽晴哭得梨花带雨,众人唏嘘调笑。


沈羽晴要闹,甚至想打他,江忍握住她手腕,语调凉薄:“别这幅要死要活的模样,老子又没碰过你。”


他们分手这件事第二天传得风风雨雨,然而外人不知情,大家都在猜是什么原因。


然而孟听第三次见到他,是修路那时候。她没法坐公交,骑着舒爸爸借来的自行车,被银发少年笑着拦下来。


秋天的风微凉,她记起这个人的传言,心下生怯。


她都不认识他。


四周寂寂。


她很怕这种混混。


他嘴角淤青消了,手抵住她车头把手。笑容微痞:“喂,做我女朋友不?”


孟听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睁大眼睛,茶色的眼睛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他说:“老子没说笑,干不干啊?”


她苍白着唇摇头。


“认识我吗?”


孟听轻轻点头。


他好像很有名,一来就打了老师。整个七中都知道他了。江家那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赶出家门的独生子。


好像叫江忍。


他有些意外她竟然知道他:“给个原因。”


她脚尖点地,推着车后退了几步。


菱唇轻轻道:“不喜欢你。”


那几个字很淡,她全程连多看他几眼都没有。孟听骑着车回家了。


江忍看着她背影许久,低低骂了声操。


她见他三次,没有一次有好印象。


打架,不学好。


早恋,不专情。


孟听在眼睛受伤之前,是听惯了告白的,江忍在她眼里,是个比普通人还要糟糕的追求者罢了。


他后来总是在远处看着她。


在她回家等车的时候,在他们学校爬万古山的时候。放学下雨没带伞,教室前面会多出一把伞。伞周围落了淡淡的烟灰。


孟听没有动它,把校服脱下来,兜在头顶踩着水跑。


雨水打湿她的额发。


她被少年堵在公交站。


他显然有些烦躁了:“怎么不用,瞧不起老子?”


孟听觉得莫名其妙。水珠顺着她的眼睫下滑,她怕感染眼睛,闭眼轻轻擦去水珠。“不是。”


那年她分外坦诚,她说:“别跟着我了,我不和你谈恋爱。”


他眼瞳漆黑:“我哪里不好?你说,我改。”


孟听没有当真。


他想要一个新玩具,而她不想做他新玩具,就那么简单。


孟听其实从来没有觉得过他认真。


她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他追着她坐的那辆公交,跑了许久,眼神执拗。


窗外下着小雨,雨点遍布玻璃,让人视线模糊,她没有回头看他。


车子最后把他的身影远远抛在了身后。


高二暑假的最后一天,舒兰拉着她的手腼腆道:“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舒兰说:“我喜欢我们年级一个男孩子,他叫江忍。”


孟听皱眉:“他不好。”


舒兰问她:“你真的这样想吗?”


孟听点头。


舒兰撒娇道:“那姐姐不要和他说话好不好?”孟听点头,那年她心里舒兰最重要。


而江忍是个不折不扣的职高小混混。


她说到做到。


她后来的人生,和江忍再无什么交集。


孟听一心想考一个好大学,却在高三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场大火。那是午睡时间,大火中舒兰被困在里面,孟听不管不顾回去救她。最后被大火烧伤,而舒兰完好无恙。


她后来在医院醒过来,慢慢好起来的时候,江忍早就回了B市。


孟听收到过许多来探望她的人的鲜花水果。


其中也有好几个曾经明恋暗恋她的男孩子。


少年的感情最青涩简单,她没有了漂亮的脸,仍然坚强笑着,给他们说谢谢。


她再也没有见过江忍,直到死去。


所以孟听从来没有觉得他认真。


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也没有被骗到。有人爱她如花似玉的娇颜,却没有人喜欢一张可怖的半边脸被烧伤的脸。


她后来几年,都忘记了这个人。只听说他继承了偌大的骏阳集团,却成了一个杀人犯。


直到重活一回,江忍再次出现在她生命里。


热烈如火,偏执霸道。


这个梦好长好长,是她对江忍所有的记忆。等到天亮,孟听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上辈子人生太过短暂了,江忍在她人生中犹如蜻蜓点水,轻飘飘的,没有丝毫分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他。


天还没有大亮,孟听抱着膝盖发了会呆。


她觉得心脏好奇怪,孟听感受着它的跳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上辈子她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江忍。


她隐隐意识到,江忍似乎没有开玩笑。


他看她的眼神热烈,她不经意回眸,他都会情不自禁笑。他为她准备雨伞,然后蹲在公交站忐忑等她。期待她用他的雨伞,又在她淋着雨过来的时候爆发。


他后来追了一整条街道,怒极了又不甘地喊。


她隔着车窗和小雨,什么都没有听见。


孟听突然很想知道,他那时候究竟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离开了H市,最后明明有钱有势,什么都有了,又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杀人犯?


她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那些都不可能重来一遍,她永远只能猜测,而不知道真相。


孟听穿好衣服下楼,把早餐买好。她周一去学校念书,那天也是给江忍补课的日子。


他真的不适合学习。


他把作业交过来的时候,孟听在101教室也傻眼了。


她当着他的面,目光挨个儿看过去。十多道题,最后她给他打了两个小红勾。她不打叉,没有动的地方都是错的。


江忍:“……”


孟听没有生气,陪着他一起找原因,她点点第二题:“这个我们一起做过类似的,你还记得吗?”


江忍记得个鬼。


孟听又给他讲了一遍。


他皱眉,听得认真。


然而到底是因为基础不好,许多地方似懂非懂。孟听都把初中的给他查漏补缺了,连江忍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多少不会。


结果晚自习上完就下起了雨。


孟听看着窗外,莫名想起了那个梦。那把雨伞旁的烟灰,还有他在雨里追她,声嘶力竭。


夏天多雨,天气一会儿一个变。


教学楼隐隐传来欢呼声:“下雨咯!”


江忍看着外面的雨幕,心思微动。


“带伞没?”


孟听没有,明明白天还是大太阳,晚上谁会想到突然下大雨。


还伴随着雷声和闪电。


往往这种情况,学校会让走读生早点回家。所以他们才那么高兴。江忍说:“那你怎么回去?”


孟听说:“等雨小一点,公交站不远。”


结果等放学铃声响起了,夜晚的天幕被闪电劈得闪闪烁烁,雨还是没有小。


孟听是真的犯愁了。


现在是夏天,又不能可能像秋天一样有外套。她觉得昨晚那个梦好衰啊。简直乌鸦梦。


江忍手机响了响,他拿出来看了眼。


贺俊明发过来的【忍哥,你在七中啊,要不要我把你车开过来?】


他们都没在学校,在外面浪。


江忍手指飞快【别管】


他等教学楼那边的灯光陆陆续续灭了以后,对孟听说:“走啊小老师,放学了。”


孟听也知道等下去不是办法,舒杨找不到她,舒爸爸很可能还在上班。


她只好跟着江忍离开101教室。


江忍锁好门,然后看她一眼,开始脱T恤。


孟听隐隐猜到他要作什么妖了,头皮发麻:“你做什么!”


他啧了声:“送你回家啊。”


他也只有这么一件衣服。


江忍动作很利落,T恤脱了就没了,少年肌理结实,他手臂线条有力漂亮,还有八块腹肌。


他腰线窄下去,却一看就充满力量。


江忍把衣服罩她头上:“好了,走。”


孟听脸蛋发红:“我不要这个,你穿好衣服行不行?”她要去扯脑袋上的衣服。


他按住不许,很霸道:“怎么着,还嫌弃啊,老子很久没抽烟了,衣服每天换,干净的。”


孟听说:“不是,没有嫌弃。”衣服上有他的味道,不香,却荷尔蒙爆棚。


她为什么要罩着他的衣服和他在雨里跑?很傻啊,衣服只能盖住头发,身上还不是要打湿。


他比她高,她一抬眼就是他结实的胸膛。


他不羞耻吗?


孟听和他讲道理:“这个没有用,雨太大了,还是要打湿。”


他按住她乱动的手:“艹,你听话点成不。”


他用衣服盖住她小脑袋,孟听被捂得只剩一双眼睛,神经病啊你。


他凶巴巴道:“我说行就行。”然后拉着她跑。


孟听气死了。没跑几步衣服果然湿了,贴在腰线上,闪电照亮天幕。孟听想打死这个混蛋:“我就说没有用,你还不信。放开我。”


江忍不放,雨水从他肩膀流下去。


他握住她的掌心炙热。


他犹记得当初他因为一件沾了烟味的外套戒烟。


周围只有雨点声,他却觉得痛快无比。


他做到了。


真的没想抽烟了。


她身上那件干净不带烟味的T恤,是他忍受了难耐和烦躁换来的。戒烟瘾不容易,就像他的病,然而此刻他相信他真能慢慢好起来。


只要她靠近。


孟听还在挣扎,她声音带着恼意:“不许拉我,我自己可以走。”她气道,“你再不放开,下周就做三十道数学题。”


江忍笑得不行,妈的。


三十道数学题。


他转身。


少年赤.裸的胸膛就在她眼前,他靠得好近,她耳朵通红,拉下衣服,把眼睛也捂住了。


“你以为我真想考大学啊孟听。”


难道不是吗?


一片黑暗中,空气都是他的味道。


“我不喜欢学校,不喜欢补习,不喜欢学习,也不想考大学。”


她眨眨眼。


她从小到大乖巧惯了,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喜欢。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读书?


他扯了扯她头顶的衣服,露出夜幕下她一双水盈盈羞涩的眼睛。


他眼里带着笑:“你出的那些题,老子都不会。”


她有些茫然。都不会那他做得那么认真,好像会似的。作业纸也每次都写满了,她之前甚至觉得他好可怜,怎么有人这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


江忍笑了:“你说我为什么每天花几个小时瞎写?”


孟听心砰砰跳。


雨水打湿她的眼睫,他轻轻拭去:“因为写了,下一次才能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