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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有一大笔钱的？这就是关于双旗镇龙门客栈里最大的一个疑点。一开始并没有人质疑过这件事儿。人们都以为老马和陈四娘的所谓合份子，不是老马在照顾小姑娘，就是本身两家就是世交。
不光一些不相干的人这么认为，就连曹六，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段正钦说出这样一席话来之后，曹六也好，傅勇仪也好，全都愣住了。
陈四娘是什么呢？一朵美艳的边城野花，一个野性泼辣的老板娘，在双旗镇这个所有人都在赌明天但是也都活在当下的地方来说，陈四娘就是一片灰色中唯一的亮色。
即使是那些露着肚皮，扭的好像蛇一样的波斯舞娘，她们的身上也是双旗镇的灰色。
但是今天，段正钦的一席话揭开了陈四娘身上的神秘外衣，让人们正经的开始审视，她到底是真的彩色，还是仅仅是伪装色。
曹六真的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自己算是祸从口出吗？明明是担心四娘，结果现在好像引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我不报案了！四娘一定是出去采买了！”曹六一边说着，一边想往段正钦那边挤。冷不防两只带着臂甲的大手直接摁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直接摁在了一条长凳上。
曹六一抬头，周车和谢二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他刚一动弹，就被摁住了。左右看了看面色不善的两位巡检骑兵，曹六顷刻间面如死灰。
现在整个店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情况。段正钦控制住了老马，周车和谢二九摁住了曹六。方永两脚不丁不八，正站在傅勇仪后侧面的地方，拎着两支短矛虎视眈眈。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柜台的苏雯拉开了自己的攻击背包，手里的突击步枪正指着几个人。
一个典型的警方控制现场。
“马厨，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真话吗！”段正钦的话就好像魔咒一样钻进老马的脑袋里。巡回法庭的司法骑士们一般都是些看山去浓眉大眼的正派人物，但是谁认为这帮人不会用手段，那么他就是真正的白痴。
“我，我说，小老儿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但是四娘具体是什么样的人物，小老儿真的不知道啊。”老马腿都软了，几乎软倒在桌子上。
“你且讲来，只要如实说于吾等，自然不会为难于你。且陈家姑娘的钱财若是来的有条有理，吾等自然不会冤枉好人！”
说完这句话，老段冲周围点了一下头。方永和苏雯他们才放松，缓和了一下剑拔弩张的氛围。
“去，把门板上好。”苏雯端着枪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踢了曹六一脚。
曹六忙不迭的去上门板，而段正钦则拽过一个凳子，让老马做好。自己也拽了一条凳子坐在他对面。苏雯从自己的攻击背包里摸出一支蘸水的钢笔和一瓶墨水，然后摊开一个本子，开始在那里扮演自己正经的法庭角色——书记员。
老马定了定神，开始慢慢的讲起自己到底是怎么和陈四娘认识的。
“小老儿头回见到四娘，是在一个木器行里，嗯，是在焉耆。”
“木器行？”
“正事，小老儿当时买了一房小妾，生了两个孩子。总想多攒些钱财然后搬到中原去。所以便抵押了田土和老宅，换了银钱打算来葱岭守捉，也就是此处来开一间店铺。昆仑北道没有好木材，也没有匠人，所以我才去焉耆的木器行寻找匠人。”
“说重点。”老马东拉西扯一顿，正在记录的苏雯不乐意了，让他赶紧说重点。
“是是，我当时在木器行正没理会处，四娘就也进得店来了，张口就要买一口寿材。”
“寿材？”段正钦越发疑惑起来，“共和七年，火化令和慰灵墙的事儿就宣布了吧。买寿材做什么。突厥人，昭武九姓和吐火罗人也都不土葬，为何要买寿材？”
“唉，上差你有所不知。这火化之事，便是如今也有人觉得不妥，就算火化了，也要买一口寿材再入祖坟。焉耆，高昌等地更是如此。不过四娘买那寿材的时候，脸上并无悲苦之意，就好像在买一件很寻常的物件一样。”
段正钦皱了皱眉头，示意老马继续说下去。
“她在那里买寿材，我自顾自的与木器行的匠人们说项。结果四娘就凑上来，直接说要入份子。”
“我当时吓了一跳，见是个女娃便没在意。结果四娘便跟着我，偏要入份子。我拗不过她，便应下了。”
说到这儿，苏雯在旁边插了一句：“你当时没安好心吧。”
老马不由的尴尬的笑了笑：“这，姑娘明见，彼时小老儿确实油蒙了心肝。心想自己手中银钱不够，这姑娘简直就是撞上来的肥羊，便想等店开起来了，就使个手段，逼走她了事。”
“是不是还想干脆谋财害命啊。”苏雯脸色越发不善起来。
“不敢，不敢！这位女上差莫要冤枉小老儿。小老儿贪财，却不敢害人。”
苏雯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低头记录。
“结果就是，你没能逼走陈家姑娘了。”段正钦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或者说疑点反而越来越多了。所以他打算继续引导。
“这，不瞒上差，小老儿便不是那块做商贾的材料。若不是四娘张罗，我第一年便撑不下去。如今能在后厨栖身，也是四娘大度。”说到这儿，老马好像想起什么来一样。
“是啦，我想起来了，头年的时候，有个生人来看过四娘，听言语，貌似是长辈。”
“长辈，可知道是什么人？”段正钦一惊。
“这，小老儿不知，只知道那人生的甚是雄壮，穿了一件大氅，面相上看不出什么路数，在手上似乎有些法器，嗯，脚似乎有些跛。”
“且慢！”老马说到这儿，旁边认真倾听的傅勇仪突然打断了他。
“你说的这人，是不是右脸上有一块疤，少半个耳朵的！是不是右脚有些跛！”
“呃，那人毛发甚重，疤有，耳朵，恕小老儿没见到。不过，小老儿听四娘称那人为‘牙叔’。”
傅勇仪手中的刀攥的紧紧的：“如此便不会错了，那人名子应是牙吉仁次，吐蕃人！乃是昆仑道上坐第一把刀的高手！”
“而且，还是沙盗的二号人物。”段正钦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卫公剿灭沙盗时，漏掉的便是这个二号。出身也对的上。沙盗的头目，便是被称为‘狼头’的勃乎骨，此人本是小勃律贵人，乃是象雄苯教大上师的弟子。数年前安西都护府进军羊同，辟葱岭守捉。时枢密使，金紫光禄大夫杜公如晦巡检安西。见苯教上师以人皮为经，人骨为法器后，大为震惊。电报至洛阳，陛下同夏王皆怒不可遏，急电卫公剿灭。卫公以王军廓为将，破苯日神山，尽诛苯教上师后，举火焚之，将那大庙烧成了一片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