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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清在那声色俱厉，苏我马子下面就只剩下赔罪了。不过互相较量了几个裴世清固然口干舌燥，苏我马子也是一脑袋的冷汗。不过最核心的一点，见推古女王并且递交国书的事儿，苏我马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各种许诺礼物层出不穷，也没在这上面吐口。
越是这样，裴世清心理越是嘀咕。这老混蛋难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所以裴世清缓和了一下气氛，就草草的结束了这次碰面。
在当天晚上，裴世清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两行书，就开始怀念在新桥培训的时候宾馆里的led台灯。新桥的书文字很小，晚上看需要在灯光亮的地方，可是这馆驿中的灯盏跟个豆子一样，根本啥也看不清楚。自己一行人倒是带着有煤油灯，不过那玩意儿是用来应急的，现在还是不用的好。
所以裴世清打算睡觉。
结果这个时候，一名馆驿中的暗哨走了进来。
“少卿，我们在馆驿后门捉住一名细作。但是他说他认识您，今天是特地来找您的。还说，他叫，叫小野妹子。”
“嗯？”裴世清一愣，他马上又穿上自己的直裰，从榻上下来。
“确实是故人来访，快请他进来。”
“喏~”
过了一会儿，两个全身铠甲的卫兵在中间夹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少卿请仔细辨认！”
“正是。可以放开了。”
“喏！”
现在河北军的安保条例都是新桥制定的，很多时候需要彻底确认后次哨兵们才能给嫌疑人解除控制。所以小野妹子几乎是被两条山东大汉给拎着进来的。
“见过上使。”
“小野不必如此。”裴世清把伏地行礼的小野妹子扶起来，让他坐到了自己对面。然后又吩咐了一声。
“掌灯，煤油灯。”
很快，一名护卫端着一盏煤油灯进来。取下玻璃罩子后用火柴点着，然后扣上罩子，把灯芯拨亮。
这玩意儿比灯盏的光亮多了，多少有些刺眼，小野妹子不由的眯了眯眼睛。
“小野，你这是……”煤油灯的光亮将案两侧照的明亮，裴世清赫然发现，对面坐了一个头花花白，形容枯槁的小老头。从脸型上看确实是小野妹子，但是这个形象……
“裴君容颜更胜往昔啊。”小老头版的小野妹子说道。裴世清自从被新桥人找到之后，就时来运转了，如今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小野妹子这句话倒是说道他的心坎里去了。
“愚兄仅仅是升了些许官职，不值一提。不过小野君，你这是到底怎么了？”
“不瞒使君，身心俱疲尔。”说着，小野妹子摇了摇头，“厩户王子在时，苏我大臣还能和厩户王子，推古女王共济。如今厩户王子一死，苏我大臣便原形毕露，这些日子一直逼迫王家废除新政，小人我在这当中甚是委屈啊。”
改制会威胁和损害一部分既得利益者，这是个颠扑不破的道理。苏我氏作为部落民制度的典型受益者，自然是不想新政弄得自己手里的好处完蛋。
小野妹子作为圣德太子的红人之一，自然也遭受了不少来自苏我马子的沉重压力，变成眼前这幅枯槁的样子也实属正常。
有人奉上了茶，寒暄几句后，裴世清就说：“这次小野半夜而来，必然有要务？”
“正是，乃是推古女王的。”
等小野妹子一说，裴世清才明白倭国这是怎么一回事。首先苏我马子倒是没说谎，推古女王确实病了，不过并没有病的不能见人。推古女王实际上是因为生病，而被苏我马子给半软禁起来了。
而且这次所谓的征讨新罗，也有一多半的原因是打算逼宫，迫使推古女王废除圣德太子的新政。
裴世清对苏我马子是不是要对付推古女王没什么兴趣。反正在裴世清的眼中，两个都是冢中枯骨。不过小野妹子的话中提到了高句丽，这让裴世清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等送走小野妹子之后，裴世清也不睡觉了，赶紧找来卢承范和数名现代人，把这个新情况跟大家说明一下。
“高句丽人想玩儿离岸平衡啊。”现代人毕竟是接受过信息轰炸的。高句丽人玩儿这一手，被刘长启直接说破。
“又不是大英帝国，离岸平衡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玩儿的。”负责内卫的陆凡一对此嗤之以鼻。
“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也不是欧洲大陆，高句丽人还是能玩儿起来的。不过不是说高句丽人干活脏吗？咱们其实应该防备一下高句丽馆那边的人吧。对了裴少卿，要是有机会能不能套一下话，打听一下这个高句丽这边都是什么人，我们这边也查查看，顺便有个准备。”刘长启说道。
“好说，今天苏我马子留了一张帖子，明日请裴某过府宴饮。这老狗想从裴某这里弄清咱们的目的，而裴某也正好从他身上问出高句丽人的事情来。”
……
一夜时间转眼过去。第二天下午，苏我马子早早派来了肩舆，来请裴世清宴饮。
私人身份说话就随便了，裴世清也不弄一身朝服了，就是一身绯色的圆领袍，带了蹼头，然后带了两个护卫就去了。
日本的宴饮也就那样，吃的就那一点，所谓的美酒在裴世清看来还不如长安城的三勒浆，更不要说跟新桥二次发酵的东西比了。
与其说是吃喝，还不如说是互相套话。
苏我马子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帮隋朝人真正的想法和目的。昨天被裴世清抱着节仗一顿怼，让苏我马子很是惊惧，总害怕中原王朝要干什么要命的事情。
听了苏我马子近乎直白的问题，裴世清放下了酒盏，笑了起来。
“大臣。自建武中元二年算起，到如今，倭国与我中原王朝来往也有五百六十余年了吧。”
建武中元是汉光武帝刘秀的第二个年号，裴世清一说这个，苏我马子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别说苏我马子，换个学识不甚渊博的中原人士来，也恐怕要思考一阵。
不过他这个表现，让裴世清不由的对此人更加鄙夷了。
“那是炎汉光武皇帝在位之日，时倭国使者觐见，光武帝赐金印而成其国，至今已有560余年了。”
苏我马子不由的一阵尴尬，好家伙这直接刨根了啊。
裴世清自然不理他，直接说下去。
“自炎汉起，倭国均为我中原王朝番属。秦汉魏晋，宋齐梁陈，我大隋乃是炎汉大统，一脉相承。可贵国国主在国书上写日出之天子这等言语，当知天无二日，岂有东西两天子乎？所以裴某这次来，便是要问一问，这从炎汉起的番属之定，贵国主是不是不想要了。”
“岂敢岂敢！！我倭国自当跟随天朝上邦骥尾，遵大隋天子为上，纳贡称臣！”苏我马子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还是要定番属啊，这好办。
不过，裴世清下面几句话让苏我马子的心又悬起来了。
“这个自然是很好的，潘属当定，朝贡往来对贵国也是大有裨益的。不过我听闻大臣准备讨伐新罗？此事不妥啊。那新罗依然受了我朝金印铁券，那是大隋番国，若贵国亦属我大隋，那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既为藩属不可妄动兵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