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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一纸千金 > 第两百九一章 弃商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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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傍晚,陈敷带着文书而来。


显金带着一众伙计,提着灯笼,立在小院门廊处接应,灯笼的光浓缩在乡间石砖地上,像一个圆润温和的月亮。


不远处的橘子树枝繁叶茂,矮矮的枝头坠着肥肥的黄澄澄的果实,密密层层的辛香树叶朝夜空打开一个大大的拥抱。


临近十一月,郊外的天气比城里更冷些,夜里又比白日更冷些,已到了着薄夹袄都有些冻手的时节了。


锁儿百无聊赖地吐了口气,热气立刻在眼前凝结成白雾。


周二狗也跟着哈了口气,第二团白雾抓住上一团白雾的边角影子,迅速融成一团。


周二狗暗自雀跃地碰了碰锁儿的胳膊肘,眉飞色舞地示意锁儿快看,「...在一块儿呢!在一块儿呢!」


显金:...


把这些秀恩爱的都杀了!


显金嫌弃地把眼神躲开,随即撞见另一侧的七七七正夸张地迈着小碎步从人群的后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朝钟大娘靠去。


显金:...


你小碎步带起的风,都吹到想你的郊外了!


妈的,把这些搞暗恋的也都杀了!


为保安全,显金目不斜视,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宫。


没一会儿,陈敷一瘸一拐地延乡间小路而来,显金提着灯笼迎了上去,陈敷一路步行而来,被冻得瑟瑟发抖,再一看双眼通红,嘴唇干裂,明显大哭过。


显金赶忙将陈敷迎到房内,倒了好几杯热水,陈敷补足水份后深吸一口气,抬头便撞见继女担心的眼眸。


陈敷一边艰难地扯开笑,一边冲显金摇头,「我不伤心,真的,我一点也不伤心。」


「我早就想走了!」


「哈哈哈!我可终于如愿了!」


「哈哈哈,我走出陈宅的时候,我可太开心了!」


「哈哈哈,我太开心了!」


陈敷一边笑一边背身抹泪,推着显金往外走,夸张地叉腰笑,「哈哈哈你爹太开心了,今天必须早点睡,还得做个美梦!哈哈哈!」


显金刚一踏过门槛,便听里面又响起了嚎啕大哭,显金回头去看,陈敷正从唯一的包袱里掏出贺艾娘的牌位,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显金轻轻抿了抿嘴。


活爹两年可真是受了大苦了——先在山上遇匪被吓得昏迷不醒,再是被打断了腿疼得高烧不退,如今终于在四十岁高龄直面「我娘真的不爱我」这个事实。


显金将门为陈敷虚掩过来。


算了,搞纯爱的就先不杀了吧。


......


郊外的生活,比显金想象中要快,没有更漏与档期很紧的锁儿记事本,唯一衡量时间飞走的标准,就是山头外的太阳。


显金的小院,在一开始还有人特来驻足:尚老板和小曹村的曹村长特意来过一趟,尚老板想请显金出山重振印刷业,显金惊恐婉拒,以她一人之力恐怕没办法一举拉起工业时代,活字印刷术这种神术还能占据几百年的一壁江山,她没啥好重振的...


曹村长对显金表示关心之余,也很关心陈家在小曹村的订单会不会受到影响。


显金给出了十分肯定的否定的回答:「四五个得用的伙计跟着走了,如今陈家正缺人,小曹村纸张做得扎实,能够完全满足陈记的日常货量,在商言商,除非瞿老夫人发疯自毁长城,不可能动小曹村的订单。」


之后便是强记的强哥,果然人以群分,全文盲与半文盲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强哥拍着周二狗的肩膀喝醉狂放:「兄弟!你这个兄弟我认了!那个‘鹤临大魏"


你做得贼好!」


随即招呼端油炸花生米上桌的锁渊明,「唉!侄女儿!再上盘猪头肉!」


周二狗脸一黑:这个兄弟不认也罢!


再之后便是抱着孩子的呦娘,随着显金仔仔细细参观了小院,拉杂闲聊了许久,眉目间尽是羡艳。


再之后,就没人来了。


周二狗和七七七分别关上门,呼呼大睡了七八天——他二人藏在小曹村,作为显金最后的那把刀,复刻八丈宣那两三个月的压力让人头秃。


七七七甚至创造了一个新的工伤赔付名目:青丝费。


显金拒绝赔付,但承认买点芝麻象征性做出安慰。


钟大娘回了趟泾县,儿子开蒙了,原在秦夫子处,秦夫子考中举人后专心备考,便将私塾的学生分给了别家书院,钟大娘里外都操心,一定要回去守着。


锁儿与张妈妈在门口辟了块地,虽说春种秋收,但区区季节是挡不住华夏儿女耕种血脉的——二人在田头插了葱和蒜头,并放出大话,明年要还大家一个自给自足的桃花源。


显金第二天就在村头抓到锁渊明用二文钱威逼利诱换小童的麦芽糖;


张渊明不仅蹭隔壁村寡妇的八卦,还蹭人家的瓜子,属于精神与物质都白嫖,非常不道德。


商业与农耕,在本质上确实存在巨大冲突。


当一个人常处于资本世界时,就很难摒弃用钱获取生活物资的便利习惯了——这种习惯的养成在后世发挥得更加充分,甚至演变成,最基本的物质需求都要率先满足人类的被服务需求。


后世盛行的外卖和送货到家的生活团购就是最好的证明。


显金起了这个念头,便索性铺开纸,试图将这些不成熟的零碎想法撰写成一篇完整的文章。


当写文章这件事变得没有负担,纯靠自愿,整件事...也并没有变得有趣!


特别是基于苦主本人,并没有很强烈学术愿望的现状...


但来都来了,头都开了...显金也只能硬着头皮写下去,写得那叫一个呲牙咧嘴、头痛愈裂、睚眦必较、更年期到。


甚至在写文章的途中,剪手指甲、剪脚趾甲、撕死皮等技能练得炉火纯青、驾轻就熟。


开文开了十天,写了九个段落,总计六百七十个字,其中包含题目、前文、指导意义和中心思想...


属于...很垃圾的学术存在了...


腊月初一,月亮缺了个大豁,像肉饼子被天狗狠狠咬了一大口。


一个声音从窗框探出,「咋的?发现做生意救不了陈家人了,要弃商从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