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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一纸千金 > 第一百零九章 搓手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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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天亮,带着水汽与湿意的“纸”重叠为厚厚两摞。


李三顺叼了只水烟烟斗,斜靠在门框前,神色满足且惬意地看着刚刚出品、还未完成工序的作品;周二狗随地铺了张竹席,双手抱头,半眯着眼睛看屋顶的横梁;郑家兄弟勾肩搭背地坐在屋子前的竹凳上;小曹村精挑出来的师傅们也都三三两两找个地方舒服地松懈下来。


显金和锁儿挨个儿给师傅们斟茶。


李三顺接过茶,摆在一边。


显金笑道,“您说过纸房不现明火。”


老头子把水烟烟斗翻过身,在地板上“磕磕”两下,再撇撇嘴,“小丫头片子,你可拿不着你爷爷。”


压根没点燃,更别提明火。


合着您老,这是拿着烟斗摆pose呢?


显金笑呵呵赔了个不是,在李三顺身侧盘腿席地而坐,“您高兴不?”


李三顺扯扯嘴角,别过头去,把前半辈子的悲伤都过了一遍才勉强压下笑意,“高兴啥啊高兴,这才干了一半!”


李老头拿出手,一个拇指一个拇指地盘,“还有点拐、压水、焙面、刷纸.都是活儿呢!”


显金点点头,“道远且阻,然行则必至。”


李老头摆摆手,“听不懂听不懂,你那些文绉绉,一个字听不懂。”


“不是请了二郎君教了认字嘛!”显金笑道。


李三顺理直气壮,“认字是认字,学文章是另外的价格!”


显金:.


恋爱脑的人设塌了,你们学渣组都塌不了。


显金毫不遮掩的白眼逗乐李三顺,老头又乐呵呵地敲了敲水烟烟斗,难得给了显金一个笑脸,虽然笑意弧度不超过3度,但好歹也是个笑,“你跟着乔山长读书,越读越长进,等读出头,别留在这儿,走远点。”


显金笑起来,“我能去哪儿?”


李三顺目光投到那两摞“走了一小半”的纸上,语气很长,“它能去哪儿,你就能去哪儿。”


它能去哪儿?


它历经放平压实挤出水分后,由李三顺踩着云梯将一张一张敷在焙房高高筑起的烘板上,一张纸二十二道点刷,以五十张为一摞折纸成封,六丈宣终于完成。


总计二百张,四摞,显金驾着骡车尽数带回泾县。


一来一往二十余天,再回泾县,已近十月初冬。


铺子和“看吧”由董管事统管,铺子只留了周二狗他弟周三狗、郑家最小的兄弟,“看吧”留的是钟大娘和杜婶子,纲目章程都有,董管事只需照章行事,显金一见董管事,却见这老头儿一脸疲惫、眼下两团乌青,嘴角也起了皮。


董管事朝显金摆摆手,欲言又止,最终心魔打败正义,悲愤控诉,“.那位钟大娘,不吃不喝不睡不打烊啊!”


显金恍然大悟。


董管事可是这卷王的职业目标,怎可轻易放过薅毛、哦不,取经的机会。


“她怎么了?”显金憋笑。


董管事发誓,他这辈子在职场虽不是什么傻白甜,但从来没有背后告过黑状!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金姐儿旁边从二十天前的第一个状开始告。


“吃饭、午休、打烊后都跟着,问东问西,问我是如何从陈家诸多伙计中脱颖而出?有哪些特质更容易出头?”


董管事生无可恋。


其实撬他位子,只需要等他自然退休就行了,最多两年…


倒也不需要现在立刻逼死他吧?


显金虽然不卷,但看着下属卷起来,还是很欣慰的——只要不卷到她头上就好。


显金接过董管事手中的账册看下去。


很好。


如今两家店都做上了道,一个售卖传统宣纸和描红本,一个售卖情怀和文创产品,走不同的路,上个月的总盈利几乎突破九十两。


这样算下去,一年的总盈利恐怕能破一千两。


不错了。


快要超过陈家做得最好的城东桑皮纸作坊。


显金安抚了董管事几句,便说起骡车后的那四摞六丈宣,“…好容易做成,我预备送两摞去宣城府,请老夫人掌掌眼。”


六丈宣不像手帐册子或是描红本子,他们将六丈宣做出来且能够长期持久地供应一事必须告知总公司——就像你开个文化公司,你卖点周边手办都OK的,但是你自创个玲娜宝儿,你是不是该给总裁打个报告?


等会儿总裁来公司转悠一圈,发现子公司突然多了个吸金又吸睛的大IP,这就很难解释了。


董管事点点头,“是该这么做。这些年泾县没有六丈宣出世,咱们家是头一份,等年末内官二十四衙来南直隶采买时,也可以在其中争得一席之地。”


宫中是肯定要用纸的,用谁的不是用?这泾县读书人多,做纸行营生的也不少,十家里有六七家都挨着做纸的边——纸行总要靠一样打出名头才行。


显金自己心里有谱,但她不能抢在总裁发话之前把这事干了。


那就等待总公司的号角?


显金和董管事对视,不约而同地嘿嘿嘿一笑。


等待号角的同时,他们也可以期待期待丰厚的年终奖吧?


年终奖暂时还在路上,显金如约等来了自家老爹借接风洗尘之由,摆了一大桌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家宴”。


照例是陈敷、显金和希望之星雄霸三方。


一场饭,显金只看到希望之星低下的脑顶毛和陈敷喋喋不休的红唇。


显金发现自己多了个技能——双耳自动屏蔽陈敷的音波。


她看着陈敷的嘴在不停地动,但两只耳朵外好像罩了两个无形的隔音罩。


“…嗯嗯嗯…然后呢?”


陈敷:“Blalala,Blalalal,Blala Lala。”


“啊?真的吗?”


陈敷:“怎么不是真的!Blalala,Blalala。”


“那您真厉害!”


陈敷:“还得是我闺女懂我!”


如今继续下一个“三句半”来回。


陈笺方数次抬头,看着显金欲言又止:她好像忘了他们那场官司了?


她回来时,甚至友善地朝他点头致意…


还不如继续目不斜视地无视他呢。


至少还意味着她还记得走之前,他们间那场莫名其妙的争吵。


在陈笺方第十次抬起头,准备打断陈敷发言时,小厮小言跌跌撞撞地跑进内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不好了…不…”


陈笺方略皱眉,“何事大惊失色?”


小言涨红一张脸,“山院来了好大一众官兵!将山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