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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一纸千金 > 第四十五章 脸皮要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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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金深吸一口气,将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向围观看客娓娓解释,“陈记买‘盲袋’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一百二十文您买的是袋子里的纸,集齐四张色卡得一张六丈宣只是一个彩头罢了!”


显金踱步到人前,双手一摊,大声道,“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得到彩头!?”


彩头是啥?


既是吉兆,又是比赛得胜后获得的奖赏!


说白了,这彩头本来就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东西!


要每个人都能有,那还叫什么彩头啊!


这死胖子也太要强了。


彩头没占到,还打上门来——这可要不得!


显金环环相扣,每个环节简明扼要,解释清楚,看客们想了想,不禁连连点头,看向孙顺的眼光里透露着不赞同。


孙顺胸口顿生出一口浊气,愤怒得脸上的油都快淌下来了,“你你你你!!”


“孙廪生!您也是读书人!无益世言休著口,当慎言啊!”


显金开口截断,目光如炬地看向孙顺,“孙廪生说我陈记骗钱。我陈记立足泾县,三代踏实做纸已有近百年,您空口白牙就说陈记骗钱?就凭自己花了钱?——未免太过武断!”


锁儿看显金的目光犹如看天神降临。


她单方面宣布,这人间世,她第一喜欢自己掌柜!


孙顺眯着眼咬牙切齿,“空口白牙?”


孙顺一把拽过柜台上的牛皮纸袋,抽出里面两张厚厚实实的桑皮纸狠狠甩在地上,“腊月底,陈记在青城山院前摆摊卖盲袋,一共卖出八百袋,尽数被我山院书生买入!每张纸袋都有编号!我们十余人一个人一个人地摸过去,一个纸袋一个纸袋地搜罗尽,没有!没有袋子里出现过月白色卡!”


“你不是骗钱是什么!”


显金心里愣了愣。


还真…还真有人…一个袋子一个袋子搜啊!


看来,基数还不够大啊!


…还有,这人也真是他妈的闲。


显金心头的怔愣,面上却丝毫不显露,稳沉地弯腰捡起地上那张纸,眯了眯眼,侧眸问孙顺,“您能保证每个袋子都找过了吗?”


孙顺眼珠子一转。


他们这几个滁州府的倒数都包揽了快五百个袋子,其他府买袋子的也都是后进,后进惜后进,都是熟人,这又去掉两百多袋,后来他和淮安府那张傻子打擂台,出了高价求最后一张色卡,又挨个儿问过去,这又去掉八十来袋。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他们几个几乎摸遍了至少七百九十余个袋子。


没有。


就是真的没有。


孙顺梗着脖子,“那自然!”


显金将那两张桑皮纸扣上,双手抱胸,整暇以待,笑盈盈地看向孙顺,“孙廪生,您说谎。”


这对读书人是塌天的指控!


孙顺还指望能两榜出仕,光宗耀祖呢!


孙顺手指指向显金鼻子,“你个小婊子!嘴上放干净些!”


显金拳头又硬了,这次深呼吸了两下,才将想把他头揪掉的冲动压下去,“你嘴巴才要放干净点!”


显金转头面向大众,高声道,“我记得,贵山院乔山长之子就在陈记买了盲袋,但你这纸上没写!”


孙顺冲口而出,“不可能!他不可能买!”


显金笑了笑,歪头回忆,“那日下着雪,乔公子看了陈记摆出的木牌后,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天元式’‘计算得当’之类高深的话,随后便掏钱买了一个牛皮纸袋离开…”


“我印象颇深,后来我们董管事告诉我,这是青城山院乔山长之长子,颇通算筹,且前年以解元头名通过乡试。”


听闻有人闹事,刚从库房急匆匆赶来的董管事,莫名被Cue,眼神中透露着“你在说啥”的困惑。


显金向董管事招招手,“董叔,我没记错吧?”


董管事眼中困惑的光越发明媚。


锁儿急得想撂袖子,几欲替叔上场。


董管事脑子里过了过,忙点点头,“是是是!这泾县谁不认识乔家公子呀?青年才俊,年少成名,他来买盲袋,着实是我陈家之幸!”


显金满意点头,又半侧身转向孙顺,勾唇浅笑,“我看您这两张纸上,没写乔公子的名字。您既没说谎,那您到底是否问过乔公子?乔公子是没告诉您呢?还是乔公子袋子里也没有呢?”


孙顺嗫嚅厚唇,看向跟着他的几个倒数。


倒数们默默躲开,假装看不见老大求救的目光。


那可是乔徽诶!


解元乔徽诶!


下个三年即将冲击一甲进士的乔徽诶!


这种人,怎么可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啊!?


他们是吃了豹子胆,才敢去大剌剌地和乔徽勾肩搭背拉家常,“欸!徽哥,你也买袋子了?你袋子里是啥啊?”


倒数们想到这个画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隔了一会儿,人群里响起十分委屈的声音。


“好个乔徽!自己也买了,还嘲讽我!”


众人望过去。


张文博双手握拳,悲愤交加,像个被无辜背叛的怨妇。


孙顺突然想起什么,挺直腰杆,怒目圆瞪,“是了是了!你说他买了,他就买了啊?我还说他没买呢!”


显金笑了笑,轻描淡写,“那去请他来吧。”


孙顺脖子前倾,像只胖蛙,一声“啊”听起来像“呱呱呱”。


显金抬了抬下颌,“你我二人争论不休,看官们得闲的可当场好戏慢慢看,可好戏终究要落幕,始终要出个结果,还陈记一个清白。”


看客们继续点头。


有过路的从商人家,看着显金的目光透露些许欣赏,侧身问身旁人,“这位小女子可是陈家的姑娘?”


身旁人是水西大街上的木匠店主,认得显金,这小姑娘拿着个奇奇怪怪的样式说这叫“算盘”,请他帮忙做做看。


“…是陈记纸铺新任管事,好像是陈三爷的女儿。”木匠加了一句,“但奇奇怪怪欸,这姑娘姓贺。”


路过商贾愣了愣,正想再作打听,却听这小女子继续道,“博儿,你既与乔公子相熟,便请他辛苦拿上袋子跑一趟吧?”


被点到名的张文博略显犹豫。


他和乔徽的关系,依靠乔徽嘲讽他、他当场被哽住,回家因为没及时想出反击的话而痛哭流涕,来长线维系…


显金看出张文博的迟疑,轻声附耳道,“劳您告诉乔公子,他若来,我就将这套天元式的解法告诉他——”着重强调,“必不忽悠。”


做生意,当真脸皮要厚。


谁说一个事儿,不能忽悠两次?


今日第一更,第二更在下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