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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碎碎的记忆，如同白驹过隙，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有多年之前，她在森林里做菟丝草的场景。
也有在三千位面里，她勤勤恳恳，攻略一个又一个灵魂碎片的模样。
最后——
是遗失在她内心深处，属于她，却被她遗忘的记忆。
苏妙做了个很长的梦。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贫瘠落后的小山村。
那时候，她还是个人类小姑娘，六七岁的年纪，虽然日子过得清苦，母亲早逝，但父亲很疼爱她，大她十岁的哥哥苏泽在镇上做工，总是给她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哄她开心。
有一日，村子后边的山上忽然来了个狐狸精，那狐狸精专吃小孩，村子里许多小孩子都因此失踪。
父亲很担忧，可他没办法时时刻刻守着苏妙，必须要去田里干活，不然就没粮食吃了。
思前想后，干脆把苏泽叫回来，让他把苏妙领到镇上去躲一段时间。
也就是在路上的时候，一阵妖风吹过，苏泽怀里的苏妙消失不见，一转眼便来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话本上的狐狸精，个个都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
苏妙面前的狐狸精却奇丑无比，一双殷红的狐狸眼拉成两道竖线，一口参差不齐的獠牙，嘴边还沾着不少鲜血。
这儿大概是个洞穴，周围堆满了森森白骨，苏妙一个踉跄，险些坐到别人的头盖骨上。
小小的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就被吓哭了，手脚完全不能动弹，呆呆地看着狐狸精伸出长长的指甲，朝她袭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和别人一样，成为狐狸精的盘中餐时，洞口传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回头张望，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丝毫未沾尘埃，轻柔缥缈得好似天边的一朵云。
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进来，他的眼上覆了一层白纱，即便看不清眼睛，那张脸也能够称得上是人间绝色。
他抬手结印，召唤出自己的名剑。只轻轻一动，狐狸精的脑袋便落了地。
血溅到苏妙脸上，她愣愣地伸手一抹，沾了一手的猩红，立马作势要哭。
在她眼泪即将掉下时，少年抢先一步蹲在她身前，替她抹掉了眼泪。
手指触碰到肌肤，引来一阵奇怪的感觉。
苏妙顿时忘记了哭泣，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你是神仙吗？”
“很快就是了。”少年的声音响起来，清冽如松，又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的家就在山下的村子里面。”苏妙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
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本正经地朝少年伸出了手：“哥哥你看不见，我牵着你走吧。”
少年忍俊不禁，拍了拍苏妙的小脑袋：“你在前面领路就是了，我看得见。”
是么？
苏妙挠挠头，十分不解。
白纱那么厚，她的眼神那么好，都不能透过白纱看见少年的眼睛，那少年又是怎么看见路的呢？
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疑惑，她百思不得其解，就那么直勾勾得盯着少年看，试图刨根问底。
少年却并不想说太多，直接拎着苏妙的衣领，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苏妙提了起来。
苏妙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扑腾了两下，发现够不着地面，便只能任由少年拎着了。
走出洞口，头顶传来好听的声音：“你家在哪？”
外面的视线很好，可以完整地看见山脚下的村子。
苏妙伸手，指了指村子里其中一座用泥巴和茅草堆砌而成的房屋，乖巧地回答道：“我们的家在那里。”
少年瞅她一眼：“我们？”
“对呀。”苏妙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家里面有我的爹爹和哥哥，不就是我们么。”
“……”
少年没再说话，只是沿着小路下山。
路上除了风声，就是枝头鸟儿鸣叫的声音。
苏妙闲不住，主动找起了话题。
“哥哥，我家里也有一个亲哥哥，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但是他长得没有你好，生得也没有你好看。”
“哥哥，你不是神仙吗？为什么不飞呢？”
“哥哥，你一直拎着我累不累呀？要不然把我放下来，让我自己走走？”
在她叽叽喳喳的攻势下，少年把她放下来，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小脸：“年纪不大，话倒是挺多。”
苏妙嘿嘿一笑：“是吧，村里的叔叔婶婶爷爷婆婆都夸我活泼可爱呢。”
少年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宽大的衣袖随风摆动，晃到了苏妙脸上。
她伸手拨了拨，侧着脑袋往上看去，只见到少年流畅利落的下颚线。
真好看啊。
村子里的男子大多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矮小瘦弱，被太阳晒得黢黑。
可是身旁的少年，一身晃眼的白，看起来干干净净，与这个破旧的村子显得格格不入。
苏妙没念过书，也没学过那些文绉绉的夸人的词汇。
她想了好久，才开口：“哥哥，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村口的二狗子被他爹卖去了小倌阁，他值三两银子。如果换作是你的话，一定能值几万两吧。”
“……”
少年停下脚步，似乎不太喜欢苏妙的比喻。可顾念着她年纪尚小，并没有计较什么。
他弯下腰来，道：“话别说太满，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往后余生，你会见到更多的人，总会有比我更好看的。”
“别看我年纪小，我见识的多了去了。”苏妙道：“就算是镇上那些男子，也没有一个人能比过你。”
少年失笑。
只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是在是机灵可爱得很，便又将苏妙拎了起来。
苏妙一路上都没再吭声，安安静静的皱着眉，好似在组织语言。
可她的语言实在匮乏，绞尽脑汁思考了半天，仍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夸赞少年的容貌。
少年已经走到了她家门口。
将她放下来，拍拍她的小脑袋，就要离开。
苏妙连忙拽住他的衣袖，洁白布料上顿时多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