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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连忙收回手，这回学聪明了，用筷子夹起饭菜，一口一口地喂他。
这顿饭，吃的十分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
吃完，苏妙把屋子里的灰尘和蜘蛛网打扫干净，在角落铺了一些稻草，就勉勉强强当做是床了。
她满意地看了看，回头对顾云亭说道：“我去买一床被子回来，你在这儿等我。”
天已经黑了。
外面的街道亮起了灯，欢声笑语从远处传来。苏妙开门的时候，五彩斑斓的灯火映在她的脸上，一片光怪陆离。
她正要往外走，顾云亭忽然说道：“我们一起去吧。”
“嗯？”苏妙不解地回过头来，道：“你身上有伤，眼睛还看不见。要是出去碰见官兵，跑都来不及。所以，你还是乖乖待在这儿吧，这儿比较安全。”
说着，她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院门。
下一秒，顾云亭忽地拽住她的手腕。
明明两人刚才隔着很远的距离，顾云亭身上有伤，眼睛还有问题，却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把苏妙吓得一愣一愣的。
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就更令苏妙呆滞：“你不知道么？凌风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子在天黑以后，不能独自出行。否则要是被路人看上，就可以将她强行带回家去，娶她做媳妇。”
“啊？”苏妙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疑惑，露出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神情：“凌风城居然有这样的规定？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顾云亭那双毫无焦距的瞳孔盯着她，眸子如同琉璃宝石一般漂亮，却空洞无比。他郑重地点点头，显得无比认真：“我可没有骗你，所以咱们还是一块出去吧。”
既然如此，苏妙也只好采纳他的意见。
不过为了安全着想，她踮起脚尖，弄乱了顾云亭额前的碎头发，稍稍挡住他的脸。
又牵着对方的手，道：“你跟紧我，要是遇见台阶之类的地方，我会提醒你的。”
语气就跟哄小孩子似的，听起来，温柔得像是能溢出水来一样。
她的手很暖和，掌心的温度令顾云亭的心底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至于那种情绪究竟代表着什么，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跟在苏妙身后，手上的力道在不知不觉间加重，而两人的手，也从苏妙单方面攥住他的手腕，变成了十指相扣。
街边人来人往，果然热闹得很。所幸凌风城的男子大多都长得高，顾云亭混在人群中，并不会显得鹤立鸡群。
街道两旁的灯笼也并没有太亮，影影绰绰间，旁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苏妙还是买了幂篱，替顾云亭戴上，遮住他的脸。
觉得有些歪，又让他稍微弯了弯腰，认真地帮他整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戴的时候，她总感觉顾云亭在盯着她看。
可明明对方已经瞎了，她不应该感觉到实质性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才对。
旁边正好有一家卖衣服被子的店，打乱了苏妙的思绪。
她连忙往店里走去，不忘提醒身后的顾云亭：“小心，这儿门槛很高。”
听到她的话，顾云亭抬高了脚，显得从容不迫，姿态怡然自得，跨过了台阶。
店里没有其他人，老板立即热情地招呼道：“公子小姐，是要买衣裳吗？”
“我与我夫君刚刚搬来此地居住，想买一床被子，你把你店里最贵的拿出来看看。”苏妙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连草稿都不用打。
老板倒是很高兴，连忙领着苏妙来到店铺的右边，把镇店之宝介绍给她看。
一床棉被，被他吹得简直是天花乱坠，滔滔不绝。
苏妙可没功夫听他瞎扯，在他只说了一半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打断，将被子买下来。
不过拿着被子满街跑，终究是过于引人注目。苏妙正在思考要怎么才能显得低调一些，身旁的顾云亭忽然道：“这床被子先放在店里，过会儿，我们府里的侍卫会过来取。”
老板自然是连连点头，一面说着好话，一面送他们离开。
走出店铺，苏妙这才好奇地问道：“咱们要从哪里找个侍卫来凑数？”
顾云亭没有回答她，而是像听见什么似的，侧头望着东南的方向。
接着，他回过头来，对苏妙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苏妙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对方眼睛看不见，一个人在街上走路，真的不会出事么？
她眨了眨眼，亲眼看着顾云亭好似个没事人一样，步伐干净利落，走到了卖糖葫芦的小贩那边。
买下一根糖葫芦，很快折返回来，长身如玉，脊背挺得笔直如松，衣摆在空中荡漾出好看的弧度。
那一瞬间，仿若谪仙降世一般，令苏妙眨着双眼，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等他重新回来，苏妙盯着他那双无神的眼睛，狐疑道：“你不会根本没瞎吧？”
下一秒，顾云亭手里的糖葫芦就戳到苏妙的唇上，顶住她的牙齿。
像是感知到糖葫芦触碰到了东西，他挑挑眉，用略带歉意的声音问道：“我本来是想递给你的，是不是戳到你脸上了？”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抬起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在空气中试探，很久以后才触碰到苏妙的鼻子。最后，在她的小脸上捏了捏。
触感还不错，于是他多捏了两下。
力道不重，但苏妙的肌肤经过这么多天赶路的摧残，早已变得十分脆弱。被他一碰，立即红了一大片。
苏妙这回总算是相信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她把糖葫芦吃进嘴里，抓住顾云亭作乱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道：“回家。”
再然后，苏妙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
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被风一吹，掠过苏妙的心尖，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苏妙转过头去，这回顾云亭没有再胡乱摸索，而是精准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指。
“我眼睛看不见，”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要你牵着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