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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北宋大法官 > 第四百九十二章 韭菜也不是这么割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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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大麻烦,蔡延庆也不过是三言两语,便道出整件事情原委。


再多的意见,他也没法给。


他能做的,也只有像如今这样。


如果不是在这里遇到张斐,他兴许都不会跟张斐说。


“难啊!”


蔡延庆望着张斐远去的马车,不禁感慨一声,又微微皱眉道:“想不到他们出手这么快。”


卓群苦笑道:“如此类事,比比皆是,毫不费力,也许喝杯茶的工夫就能够安排好。但是对于皇庭而言,处理这种案件,只会让自己左右不是人。他们何乐不为。如这种斗法,皇庭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车内。


之前吴雷夫妇带来的开心和感动,此刻已是荡然无存。


张斐见许芷倩是愁绪满面,一语不发,而她的情绪也影响到高文茵,弄得高文茵也是忐忑不安。他轻轻握住许芷倩的玉手,“如这种事,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不是吗?”


许芷倩一怔,眼帘稍抬,瞧他一眼,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也许也许司马学士才是对的。”


张斐饶有兴趣地问道:“怎讲?”


许芷倩道:“为什么不管是王学士,还是我们,总是会觉得寸步难行,就是有财政这一座大山压在我们身上,以至于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拿盐户来说,其实蔡知府也想减轻他们的负担,但是若减轻他们的负担,就会使得财政收入减少,上面就会怪罪,他也能用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法。


所以.所以我觉得哪怕王学士要变法,也应该先减少财政支出,减轻百姓的负担,如此才能够变法成功。”


说到这里,她又努了下嘴,“但是这又不可能,范公当初就是这般想的,结果也是失败了。”


张斐笑道:“但是你忽略了一点。”


许芷倩瞥他一眼:“你说得不会是咱们吧。”


“对啊!”


张斐点点头。


许芷倩道:“贪官污吏,咱们可以抓,但此事的原因并不完全在那些贪官污吏,而是朝廷,我们若是置若罔闻,那就是渎职之罪,可若严格之法,那就是助纣。”


说到这里,她赶紧闭嘴。


张斐呵呵一笑道:“你难道忘记,咱们也可以判定朝廷违法么。”


“啊?”


“伱不会忘记,咱们第一次夫妻档,就是状告朝廷么。”


“但是这不一样,这会影响到财政。”


“那是财政的问题,又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是司法问题,朝廷养那么多官,是干嘛用的。”


“.?”


许芷倩道:“但是若严格执法,也应该判处盐户死刑。”


张斐笑道:“无论是判死刑,还是判无罪,这都得审过才知道,这就是咱们来这里的目的。”


许芷倩笑着点点头。


警署。


但见一个妇人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一个皇家警察的袖子,哭喊道:“皇家警察,我求求你了,你就饶过我夫君一回,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


那皇家警察道:“真是抱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到底是否放人,也不是咱们说了算,这得到时等到皇庭判决。”


那妇人忙道:“那那能不能先放我夫君回去制盐,要是到时交不了盐,我我这一家老小可全都完了啊!”


那皇家警察是一阵无语,要能放,他们早就放了。


屋内。


曹栋栋来回踱步,道:“我说小马,你到底抓了个什么人回来,这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了。”


马小义绕着头,悔不当初道:“俺也不知道。”


说着,他又偏头看向站在前面的一个皇家警察道:“欧俊,你没有告诉那妇人么,现在他夫君还不一定有罪,还得等皇庭的判决,要哭等那时候在哭啊!”


欧俊道:“马队,你有所不知,这盐户每年都得交十二万斤盐给朝廷,要是交不足的话,那可能就会倾家荡产的。”


马小义一惊,“这么严重吗?”


欧俊点点头,“欠谁的也不能欠朝廷的啊!”


马小义觉得这又过分了,向曹栋栋道:“衙内!要不咱们先放了那盐户回去制盐。”


符世春道:“这可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放了,他跑了,这责任就是咱们的。”


“你说咋办?”


曹栋栋和马小义同时看向符世春。


符世春稍一沉吟,向欧俊道:“欧俊,你去告诉那妇人,这人暂时不能放,但是我们会跟皇庭说明他们家的情况,皇庭也一定酌情考量的,让她们相信皇庭,若是不知道皇庭,就让他们去打听打听。”


曹栋栋立刻反应过来,“对对对,就这么说,记住,别说得太明显,要暗示。你跟了我这么久,这点机灵应该有吧。”


欧俊心领神会,道:“警司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欧俊走后,曹栋栋又向马小义,道:“此案人赃并获,赶紧交给检察院,要吵上那吵去。”


马小义点点头道:“知道了。”


这案子,令他很憋屈,他当皇家警察,求得是正义感,但他觉得这案子毫无正义感可言。


检察院。


“我就说了,警署一群愣头青,他们懂什么,如今人赃并获,这不是成心刁难我们吗?”


陈琪很是气愤地说道。


苏辙拿着那盐户的供词仔细看完之后,问道:“你们先去调查一下,看看这个黄桐供词是不是真的,如果不贩卖私盐,他们就活不下去吗?”


陈琪叹道:“我之前就去询问过,十有八九不会有错的,朝廷给他们的盐本钱本就不多,还得雁过拔毛,再加上其中损耗也摊在他们头上,要不卖点私盐,根本就养不活一家老小。”


苏辙道:“先去查证,这是规矩。”


王申突然道:“如果是的,是否该起诉,这咱们可得先想好啊!”


苏辙皱眉沉思一会儿,道:“警署方面是人赃并获,无论是与不是,都必须起诉,否则的话,必然会私盐泛滥。”


陈琪道:“但许多盐户都是依靠私盐谋生,如果咱们断了他们这条生路,可能又会引发盐户的不满。”


苏辙紧锁眉头,道:“但是咱们要是无所作为,他们必然会变本加厉,这么遮遮掩掩并非长久之计,到底怎么处理这种事务,这皇庭得给一个说法。”


陈琪和王申相视一眼,眼中透着一丝沮丧。


其实此案的关键是在于皇庭,而非警署和检察院,因为是人赃并获,都不需要控诉,光面上的证据,就足以判处死刑。


就看皇庭怎么判。


其实张斐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只不过他设计的是先审种谔和陆诜一案,来为自己立威。


如此再来面对此类案件,就能够更加游刃有余。


可是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两人至今都还未赶到,关键他们都不是罪犯,催也催不来,你想拿他们立威,结果他们还是试探一下你,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这搞得张斐也真是非常无语。


好在他事先就安排李豹命人来这里查探这里盐政的情况。


大狗很快就为他送来资料。


“一年的盐本钱四十五贯,交十二万斤盐,哇这算下来这一斤盐可连半文钱都不到啊!”


张斐算了算,朝廷从盐户手中收盐,才0.4文一斤,但是官盐的价格是四十五文一斤,利润是一百多倍,扣除商人的利润,也有几十倍啊!


难怪朝廷会这么紧张盐政,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是一只下金蛋的鸡啊!


大狗道:“一年四十五贯钱,其实也够养活一家人,但大多数时候,这盐本钱还发不全。”


张斐惊讶道:“真的假的?”


大狗道:“这种事是司空见惯,庭长方才算得利润,那是朝廷的,盐官不得从中捞一些么。”


张斐纳闷道:“要是这盐户都活不下去,人家也不愿意干啊!”


大狗道:“一直以来都有盐户逃跑。”


张斐问道:“那留下来的盐户,是凭何谋生?”


大狗道:“盐户每年都得缴纳十二万斤给朝廷,即便有剩余的也不能卖给别人,只能卖给朝廷,若遇到恶吏,就直接以更低的价格收了,甚至于不给钱,但盐户一旦闹起来,他们也头疼。


许多聪明的盐官,就克扣部分盐本钱,然后对盐户藏着私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多产的盐,朝廷也不知道有多少,多报少报那就看盐官,图钱者就这么干,但是图政绩者,就还是会以极低的价格买下盐户手中的盐,充盈府库,换取政绩。”


如今河中府的盐政,简单来说,就是民产官收商销,制盐是属于私营行为,只不过盐户的盐只能卖给朝廷,那边商人先拿钱去边境购买盐钞,然后拿钞来这里官府换盐,再贩卖到各地。


不过这盐政基本上是几年一变,没有固定,主要原因就在于西夏,一旦跟西夏打仗,朝廷就直接全部收回,用劳役去免费制盐,运盐,争取将盐利最大化。


和平时期再放开一点。


“真是会玩啊!”


张斐不禁都笑了,这哪是在割韭菜根,这是要将土给都给掀了,“韭菜也不是这么割的呀!”


“庭长此话何意?”


“没什么。”


张斐一怔,又向大狗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大狗道:“此事绝非意外,十有八九是有人安排的,如今大家都捂着私盐,就看皇庭怎么判,如果皇庭判盐户有罪,他们可能就会煽动盐户闹事,但如果判盐户无罪,就会放出大量私盐,以此来抵制官盐,这财政一旦有问题,朝廷必然会怪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