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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仙笼 > 第四章 抵押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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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列走在街道上,身子一僵。


刮在他耳边的那红舌头,散发出了腥臭的涎水味道,还黏糊糊的。


他的脸色变换一下,干笑着,转过身子头也不抬的朝着身后拱手:“见过高利道友。”


一个高瘦高瘦的灰衣道人,就堵在余列的跟前,对方收了长舌头,脸上擦着粉儿,还用胭脂抹着腮红,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对方是哪家戏班子跑出来的。


但是余列知道对方,对方人如其名,是在黑水镇中放印子钱,也就是俗称高利贷、驴打滚的狠角色。


高利道童抬眼打量余列的浑身上下,着重在纸驴和八哥上打量了几眼,在发现八哥只是一头寻常畜生后,也就挪开了眼睛。


对方咧嘴开口:“说什么道友不道友的,都是个下九品的命,叫咱家道童得了。省得道长们听见了,以为你我多了不起呢。”


余列垂着眼,点头应诺:“是。”


余列还没有问对方有何贵干,高利道童就指着余列牵着的纸驴,说:“余哥儿你发财了啊!出入镇子都有坐骑了,咱家可还是像个猴子似的,整日攀来攀去的。”


余列咧嘴赔笑,毫无之前降妖时的气度,他低声说:


“高道童您可是如狼似虎,力大无穷之人,攀岩渡江只是等闲。而在下一个末流道童,不用符纸哪敢下山?摔也能摔死我。”


“嘻嘻!”高利道童听见了,笑得脸上褶子直掉粉,他的嘴唇两边裂开,猩红的长舌头在其中缭绕不已。


高利道童又冲着身旁喝到:“姓单的!你瞧瞧,余哥儿多会说话,该朝着你这邻居多学学了。”


两人旁边还站着一个黑瘦的灰衣道童,对方一脸的痴愣。


听见高利道童叫自己,黑瘦道童才陡然惊醒,他一抬头,发现竟然是余列站在自己的跟前。


黑瘦道童怔怔的说:“你、余列?你怎么和高道童认识?”话说一半,他自己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怪异之色。


高利道童在一旁笑嘻嘻的回答:“那当然是因为余哥儿也是咱家的客人,还是个大客户了。”


黑瘦道童闻言,立刻就闭紧了嘴巴。


余列站在街上,适时的出声:“不知高道童有何事,若是无事……”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高道童就突然冲着他尖声:“闭嘴!咱家没让你走,你怎么敢多说话!是有钱还债了吗?”


刚刚还对余列笑嘻嘻,开口夸赞他的高利道童,突然就变了一副面孔,裂口的嘴角涎水四溢,阴冷的打量余列全身。


余列眼神一沉,明智的闭上了嘴巴,继续低头。


旁边的黑瘦道童瞧见这一幕,则是眼底里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尖声骂了余列一句,高利道童微昂着尖下巴,用袖口擦了擦涎水,从容说:


“余哥儿你可是在咱这儿压了一扇肺、一颗肾,再过几天,就得捎上半片肝儿了,再再过几天,您就没有活的买卖,只剩死买卖了。”


“活买卖”,是指余列还不上钱,割掉一扇肺、一颗肾,甚至半片肝儿之后,还能勉强的苟活,但要是超过这个限度,他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要么上了屠宰台当场暴毙,要么为奴为婢,充当药奴,被卖去炼尸挖矿等等,半死不活,比死了还难受。


“您到时候也别想着逃,没路引你是逃不出这个地界的。”高利道童说着话,顿了顿,忽然又笑嘻嘻的:


“不过余哥儿这脸蛋,我见犹怜,镇子里的诸位道长们见了,也定是欢喜!到时候‘死买卖’能变成‘活买卖’是大有可能,别想着死,也千万别花了你这张脸啊!”


一踩一捧的,高利道童没有再多废话,他指的旁边的黑瘦道童,冲余列吩咐:“你俩是邻居,那么就劳烦余哥儿送他回去吧。”


“咱家今儿手脚利索,要去赌坊里爽快一番。”话说完,此人就捂着嘴,笑嘻嘻的离开了。


街道上,剩下余列和黑瘦道童还杵在原地。


旁人都行色匆匆的,就他俩一个面色阴晴不定,一个面色黑得发青。


两人沉默良久,还是黑瘦道童凑到余列身边,低声问:“那假婊子说的是真的,你这么狠!借个钱就把自家性命都压上了?”


“想不出来呀想不出!”黑瘦道童口中啧啧出声,“莫非你也去赌了?”


余列闻言抬头,瞥了对方一眼,没吱声。


余列并没有去赌,他此番出镇子降妖,就是靠着借钱补上了最后的缺。如此他才能买到纸人纸马纸刀等物,手段齐全,没死在镇外妖物的手下。


好在他的运气不差,最后也成功的猎得狼妖,得到了入道之物。


余列瞥了一眼纸驴的肚子,心中火热,他冲着黑瘦道童打了个稽首,牵驴继续沿街走去。


但是黑瘦道童在放高利贷的走了之后,就恢复成了唠叨状,他凑在余列的身边,不住的说:“高道童让你送我回去呢,你怎么能直接走掉呢?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那假婊子?”


单道童又说:“小余啊,不是我说你,你要是借钱,可以找我请教啊。在假婊子那抵押脏器也是有讲究的。”


“下等的服蛊,替他们培养血器,沾了就脱不了身。中等的割脏器,不死不活。你可知上等的法子是什么?那就是像我这样,割了也不害命、不伤身,道途依然在!”


对方摇着脑袋,得意洋洋。


听到这里,余列忍不住的停住了脚步,嗤笑的回头看他:


“哦!单兄怎么不早说?对了,不知单兄现在,还剩下几个卵子?”


黑瘦道童并非原名就姓“单”,对方原来的外号叫“高脚卵”,又瘦又黑又高,后来因为借钱被割去了一个外肾,只剩下一个,就被狐朋狗友叫作“独脚卵”。


他嫌弃这个外号不好,但又拗不过狐朋狗友们,干脆就改名姓“单”,任人嘲讽,也算是去掉了外号。至于原来他具体姓什么,已经是很少有人知道了。


单道童听见余列这样说,他的脸色更是发青,黑里透青紫,十分怪异。


余列瞥了一样单道童同样怪异的走路姿势,立刻就明白了,讶然发笑的说:“难怪刚才那人会说自己今天手脚利索,想来单兄的囊中,现在是空无一物了!”


轻笑几声,余列不再理会对方,牵着驴大跨步走去。


单道童怔了怔,青着脸,冲着余列大骂:


“小白脸!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能卖屁股!等死吧你!”


大骂完毕,单道童站在街道上,感觉四周行人们一个一个的都在瞥看他,目光像是针刺,行人们的口中也在不断的重复着某两个字。


余列猜错了一点,现在的单道童不仅已经无蛋,也已经无根。


单道童低声安慰自己:“修道中人的事儿,能叫‘去势’吗?这叫去了烦恼根儿。”


“对对,是去了烦恼根,不是太监不是太监,反而更方便修道了……”


他扎着脑袋,忍着疼,快步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