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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四爷一走，赵世显的幕僚从屏风后走出来。
“你认为四爷说实话了吗？”赵世显问。
“只听说八爷怕妻，没听说过四爷也这样。”
“哼，他把本官当傻子呢！”赵世显眼露凶光，“这个钱格格有很大的问题，既是十五姨娘的同乡，又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说不定她也是无为教之人，使用十五姨娘一样的手段狐媚了四爷。你派人分别去嘉兴和京师查这个钱格格的底细，同时，派人盯紧她！”
“是！”
“呛呛启呛呛，咚咚咚.......”
出殡日，赵府敲锣打鼓的，唱戏的，还有招魂的道人都来了。
灵堂设在第一进院子的停马场，后院的女子纷纷来祭拜，一个个哭得真真切切。
钱嘉美心想，别看十五姨娘死得惨，地位也低，人缘还真不错。
钱嘉美奉行不跟任何人搭讪的原则，抱着那只洗得干干净净的哈巴狗，只看只想不说话。
她给哈巴狗取了个名字叫做“哈罗”。就是英文的“hello”的音译。
这传到赵世显的耳朵里，更成了她是无为教教徒的铁证。
因为无为教又叫做罗教，创始人叫做罗祖。
她给狗的名字里都掺个“罗”字，还真是“忠于教义”！
钱嘉美观察赵世显的妻妾，数量不少，光姨娘就有将近二十个。
儿女更是多，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有三四十，真是堪比皇帝。
一个一品大员的收入不过一年一百五十两白银吧，赵世显不贪污受贿，能养得起这么庞大的人群？
“汪汪！汪汪汪......”
哈罗忽然又狂躁不安地叫唤，在她身上扭来扭去。
她把哈啰放到地上，哈罗立即跑到一个家丁面前，仰着头叫唤，还凶巴巴地用嘴叼他的裤子。
家丁知道是格格的狗，不敢踢，小心翼翼地推着它。
她赶紧把哈啰抱回来，拍拍它的小尾巴，批评道：“不老实！”
不过她心里头有数了，那个家丁一定也是赵世显的心腹，处理过粽子，身上还残留着粽子的味道。
在整个出殡的过程中，这个家丁始终在她附近晃荡。
当她偶然回头，会看见他正在躲闪视线。
她想，这个人是在监视我吧？
赵世显还真不是个吃素的！
送殡队伍开始出发了，沿路有很多围观群众，其中有不少是船夫模样的人，肤色黝黑，神情肃穆。
钱嘉美有一种直觉，他们不是在围观，而是在庄严地送行。
这位十五姨娘肯用生命去换取重要的东西，就绝对不是一名普通的女子，自然有人敬重她，怀缅她。
“旺旺！旺旺旺......”哈罗的叫声又起来了。
钱嘉美故意松开手臂，它马上跳到地上，一溜烟便蹿到围观人群里去了。
钱嘉美跟着它追，一边喊：“哈罗，哈罗，听话，回来！”
有个船夫模样的人帮她截住哈罗，并抱起来。
哈罗的头仍旧朝着那人身后的方向狂吠。
钱嘉美看过去，那是一位年轻的书生，背影高瘦，正大步离开。
那书生忽然回了一下头，目光与钱嘉美对视了一下，又转过头去。
钱嘉美记住了他的容颜：眉清目秀，大双眼皮，目光坚毅，眼角有颗泪痣。
“夫人，您的狗。”那船夫把狗递给她。
她说了声谢谢，便抱着狗回到送行队伍中。
接下来，哈罗一直很安静。
钱嘉美觉得那个船夫不可能是哈罗要找的人。
而那位书生倒是十分可疑。
她回去后便把这事跟四爷说了。
四爷让李卫去查。
李卫回报，说那个书生名叫郎衍，是漕运都督朗廷极的远房侄子，在朗廷极手下做秘书。
钱嘉美说道：“只要弄清楚赵府办满月酒当日，郎衍是否去过赵府，便有八九成是他！”
四爷认同：“也该到我见见那位漕运都督的时候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个盯梢的家丁正在向赵世显报告跟踪钱嘉美的情况：无有异常。
“她没跟人说过话？”
“只跟一个路人说过话。”
那家丁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说那只狗跑到路边去了，那人帮钱格格抱起了狗，还热情地搭讪。
“可疑得很，抓起来审问！”赵世显命令。
那船夫被打得要死不活，拼着一口气解释：“小人......小人压根儿就不认识那女子，只是看见......她在追小狗，便帮她拦下小狗。她只跟小人说了......一句......谢谢，真的没......没别的了！”
“马里个巴子，刁滑可恶！”赵世显抢过打手的鞭子，亲自抽。
“啪！（啊~）啪！（啊！）......”
惨叫声声声不断。
那船夫终于扛不住，晕过去了。
赵世显气喘吁吁地扔掉鞭子。
那鞭子沾到地上便留下一道很粗的血印。
他的幕僚递了杯茶水过来，劝道：“大人，这人应该不是，他哪有资格进赵府喝酒？”
赵世显反应过来，忽然很恼火：“不早说，白折腾！”
四爷比赵世显清闲多了，常常带着钱嘉美和弘历到附近游玩。
经过一路上的见闻，弘历似乎又懂事了很多，眼睛顾盼生辉，挺会跟人互动，常常逗得四爷开怀大笑。
等四爷玩够了，开始跟赵世显谈正题：“我来你这里，沿途看见有些河堤被冲垮了，比如武清县那一段，就在京师的眼皮子底下，让河水那么淹没庄稼，怎么说得过去？！”
“啊？此事下官知道，武清县县令已经报请了修缮费，下官也已经把钱款打过去了，他居然没有修缮？”赵世显的模样儿很生气，保证道，“四爷放心，下官这就着人去监督此事！”
“其他还有不少需要修补整固的。”四爷将一张清单递给赵世显。
赵世显接过来扫了一眼，叹口气：“四爷，您不知道，朝廷拨放的银两有限，根本没法同时整修这么多河堤。”
四爷不露声色地说道：“那你算算，把这些全弄好需要多少。”
“好，好，下官这就着人去办。”
赵世显答应得很爽，感觉到目前为止，与四爷交往还算顺利。
四爷跟那些之前来视察的官员的做派没有太多的区别。
除了四爷身边那个钱格格，总感觉十分可疑。
“要不，明日到你的官署去转转？”四爷忽然说道。
“好，好。”
赵世显才不怕四爷去巡视呢。
任何人从表面上，都不会从河道官署看出任何问题来。
所有的官员和衙役都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一切都有工工整整的账本可寻。
四爷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走了这个过场之后，又提出去总督漕运部院转转。
赵世显认为这是应该的，两个部门是兄弟单位，四爷视察了河道，怎么能够不视察漕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