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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疾驰到宫门处，苏锦绣被带下马车。
好生检查一番，才被放入内廷。
一番沐浴更衣后，一个老太监早已等在外头。
一边与她交代规矩，一边引着她熟悉地形。
“这边去就是御膳房，你这几日便跟在御膳房中打下手。
若有什么不懂的，便来问奴才，奴才名唤金九。
这几天，你先跟着奴才。
待熟悉些，再安排你做其他的活计。
记住，不可乱跑。
宫中复杂，随意行错半步，都会掉了脑袋。
你自己丢了性命不打紧，可别牵连了旁人。”
金九看着五六十岁，面上被烧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许是常年弓着背，已经直不起腰。
往边上一站，不吭声的时候，就像是一截干枯的树枝。
看着，十分可怖。
不过，苏锦绣倒是不觉害怕。
反而十分感激，点了点头。
“多谢金九叔，我知道了。”
许是因为这声金九叔，叫金九抬眼看了看苏锦绣。
“奴才担不起这声叔，苏姑娘别折煞了奴才。”
金九带着苏锦绣一路往前，路过一座被大火烧毁的漆黑废墟时。
苏锦绣有些好奇，探头看了一眼。
只见里头一片焦黑，从墙上的痕迹看，应该烧毁了许多年。
地上，却仍旧寸草不生。
想不到，金碧辉煌的皇宫，还有这样的地方？
正当苏锦绣想细看，就听金九沙哑的声音。
“苏姑娘，这是宫中禁地。
可不能随意乱闯，这边走！”
苏锦绣不知是被金九给吓到了，还是被这禁地给吓到了。
不由搓了搓冰冷的手，快步跟上。
很快，两人便到了御膳房。
御膳房里烟火缭绕，人声鼎沸。
太监嬷嬷们忙着给宫中各个主子做膳食，忙得不可开交。
灶火燃得热烈，砧板上的切菜声连成一片，十分热闹。
金九带着苏锦绣路过膳房，直接走到后院。
挽起衣袖，蹲坐下来。
就着打上的井水，开始洗那堆积如山的碗盘。
苏锦绣见状，也跟着蹲下来帮忙。
寒冬腊月的天儿，井水在井底尚且有一丝温度。
可打上来后，很快便结了冰。
不说手碰了冰冷刺骨，那碗盘上的油污，根本洗不掉。
金九却像是习惯了一样，一遍一遍的擦洗着根本洗不掉的油污。
苏锦绣皱了皱眉，站起身来。
“金九叔，我去烧些热水过来。”
金九连头都没抬，只是机械的忙活着。
“别去了，没人会给你热水。”
正说着，就见一个太监抱着一堆碗盘过来。
一把放进水盆里，冰冷的水混合着油污溅了苏锦绣一身。
“哎哟，老耗子，你这来了新帮手？
啧，倒是水灵。
也不知得罪了谁，怎的一来就被安排到你这儿了？
真是，可惜了。”
太监擦了把手，目光毫不顾忌的在苏锦绣身上巡视。
“你叫什么名字？想要热水？
嘿嘿，叫我一声好哥哥。
我给你想点办法？”
不过是嘴上讨个便宜，他可不能真的给他们弄来热水。
苏锦绣看着那太监，冷冷勾唇。
“就你？也配？”
那太监见苏锦绣这般嚣张，登时气得不轻。
“好，好你个死丫头。
到了这儿，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等着，叫你好看……”
没多会儿，那太监去而复返，扔了一堆带泥的萝卜到苏锦绣脚下。
“洗干净，做菜要用。
叶片根须上，不能沾一点泥点。
若是少一片叶子跟根须，看我不揍死你。”
金九看着那一堆带泥的萝卜，皱了皱眉。
“他叫小平子，师父是御膳房的三灶。
还算说得上话，你得罪他，不是自讨苦吃？”
萝卜上的泥已经冻得硬邦邦，用冷水压根洗不干净。
若是用东西敲掉，难免会损伤萝卜的叶子跟根须。
若是损伤了萝卜的根须和叶子，那太监就有借口罚她了。
苏锦绣倒也不在意，看着墙角的草木灰笑了笑。
找来簸箕，将草木灰扫起来。
用水活了活，示意金九用这个洗碗。
“我不得罪他，分明是他故意找我的事。
难不成，我叫他一声哥哥？
他，是真不配呢！
几根萝卜，还真当人参呢！”
金九看出苏锦绣是个有主意的，没有再多说。
尝试着用草木灰洗了个碗，虽然洗的时候黑乎乎的很埋汰。
可冲干净草木灰，碗盘上的油污也不见了，倒是好用的很。
他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苏锦绣在一旁也没闲着，找了个筐子绑上绳子。
将萝卜扔进去，掉进井里上下拉扯。
井底的水有温度，很快便化开了萝卜上的冰渣。
她再将萝卜拉上来，用草木灰擦洗一番。
萝卜登时洗得干干净净，半点皮肉都没蹭掉。
往那一放，白白胖胖煞是好看。
忙完这些，饭点儿也过了。
御膳房里安静下来，小平子捧着吃食来到后院。
“嘿，老耗子，我说你们。
干点活儿，怎么这么墨迹？
看来，是最近皮痒了，我……”
本想找点麻烦，却瞥见萝卜白白胖胖，碗盘干干净净。
后头的话，登时卡在喉头。
“你，你们……”
苏锦绣挑眉一笑，擦了把手就往外走。
“公公慢慢检查，我们先出去吃饭。”
金九也没多说，绕过小平子出了门。
两人到了吃饭的地方，却发现其他人已经吃完走了。
桌上摆着两个木盆，盆里只剩一个又干又硬的窝窝头。
还有一点白菜汤，都已经冷透了。
金九拿起窝窝头，掰开一半递给苏锦绣。
用剩下的窝窝头，沾了些菜汤往嘴里塞。
狼吞虎咽的模样，看的苏锦绣有些不忍。
“金九叔，你平时就吃这些？”
金九没有抬头，吃完窝窝头，抹了把嘴。
“快吃，若不吃。
就只能饿肚子，有的吃，就不错了。”
说着，金九出了门。
趁着这个空档，去休息了。
苏锦绣拿着那半个窝窝头，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回去后发现，同一个宫里住着的其他宫女嬷嬷都回来了。
她的床褥被人团成一团，直接扔到了雪地里。
走上前一看，不知是谁在被褥上泼了水，这会儿已经冻成了冰块。
两个稍稍年轻些的宫女站在屋檐下，幸灾乐祸的嗑着瓜子。
“哎哟，真是可怜，这天寒地冻的。
晚上没有被褥，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