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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了，苏锦绣先送苏桃花回了如意酒楼。
然后跟苏尚武买了些东西，又去药铺抓了药。
坐上牛车出城，天都黑了。
苏尚武看着那一包包昂贵的药材，又看看苏锦绣消瘦的身板。
“阿姐，这药好像没什么用……”
他哥的眼睛，并没有好转。
苏锦绣知道苏尚武想说什么，笑了笑。
“有没有用总得试试，就算只是个心理安慰也好。
你没见，你哥比以前生龙活虎多了。
就冲这，也值得一直用下去。
放心，你阿姐本事大着。
这点银钱，随便赚赚就有了。”
苏尚武低着头，不敢去看苏锦绣脸上的笑。
阿姐胡说，连王九那个傻子都看得出她有多累。
哪儿有她说的那么轻松？
要是，他再长大点就好了，就能帮阿姐分担了。
两人还没走多远，便见王九提着灯笼找来了。
苏锦绣招呼他上车，三人一块回了家。
到家后，苏尚武洗了把手，把纸笔跟书本都拿出来。
李招娣虽然不认字，但知道那都是好东西。
她看着苏尚武，不由红了眼。
“好好念，别辜负了你阿姐一番心意。”
苏尚武重重点头：“嗯，阿姐，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王九在边上翻了翻，觉得有些无趣。
“原来这就是念书？太简单了……”
苏尚武一把拍开他的手，冷哼一声。
“你连咋生娃都不知道，吹什么牛呢？
不许碰，别弄脏了，我还得给我哥看呢！”
另一个房间里，苏尚文闭上眼。
那边的热闹，跟他无关……
————————————
第二天一早，倾盆大雨，天际黑成一片。
若是换成以前，苏尚武肯定有一百个理由不去上学。
可他看了看准备套牛车的苏锦绣，披上蓑衣带上斗笠出了门。
“阿姐，下雨你别送我了。
大驴叔今天也要去城里，我坐他的牛车去。”
苏锦绣慢了一步，只看见苏尚武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白天待在家里没事，苏锦绣正好琢磨新菜色。
王九乖巧的坐在苏锦绣旁边，看着苏锦绣拿着毛笔抓耳挠腮。
纸上晕开的字迹，像是鬼画符。
待苏锦绣再下笔时，他伸手，握住了苏锦绣的手。
“姐姐要写什么？”
虽然他的心性像个孩子，可是身体却是成年男人。
手掌宽厚，指节分明。
轻轻松松，就把苏锦绣的手包裹其中。
那灼热的触感，叫苏锦绣有些不习惯。
“你会写？那我来念，你来写。”
苏锦绣飞快拿出手，一字一句念着菜名。
王九察觉到手心空落落的，不愉快的抿了抿嘴。
随着苏锦绣的声音，落笔。
笔锋张狂傲气，自带风骨。
饶是苏锦绣不懂这些，也看出他的字是行家。
或许，他不是逃难的流民？
而是哪家，走丢的公子？
苏锦绣正想着，便见王九凑上前。
“姐姐，这里没有其他人……”
看着那放大的魅惑容颜，苏锦绣吞了吞口水，赶紧起身。
“我去尚文那……”
她进了灶房，将灵泉水挤进晾凉的药水中。
端着木盆，目不斜视的进了苏尚文的房间。
依旧是没吭声，怕叫苏尚文发现她不是李招娣。
洗完眼，苏锦绣照旧端起木盆准备出去。
却见苏尚文一下子睁开眼，怒目而向。
“怎么是你？你又想弄瞎我的眼睛？
苏锦绣，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虽然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可离得这么近，他一眼就看出来人是苏锦绣。
苏锦绣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你，能看见了？”
好不容易能从见光明，又要陷入失明的恐慌。
苏尚文又怕又气，端起木盆摔向苏锦绣。
“你滚啊！”
药水溅湿了苏锦绣的衣服，她微微皱眉。
听到动静赶来的李招娣见到这情形，赶紧上前拉了苏锦绣一把。
“锦绣没伤着吧？
尚文，你咋能这么对你姐？
你不知道你姐为了你……”
苏尚文正在气头上，捂着眼大喊。
“我不要她假好心，让她走。”
苏锦绣拍了拍李招娣的肩膀，转身走了。
李招娣看着苏尚文，叹了口气。
“你别动，娘来收拾一下。”
房中安静下来，苏尚文松开手。
隐约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看不清模样，但依稀能猜到。
“你就是，王九？”
王九没进门，皱着眉。
“你若那般不喜欢姐姐，就不该吃她做的饭。
穿她买的衣，用她辛苦赚的银钱买的药。
受了好，却不说好。
你，真讨厌。”
若不是看他是姐姐的弟弟，他早就动手了。
王九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苏尚文耳边。
是苏锦绣把他害成这样，他为什么要愧疚。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苏锦绣帮他洗的眼？
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他说出真相的时候？
他不敢想，若是的话。
那苏锦绣会不会，对娘跟尚武动手？
苏尚文躺在床上捂住眼睛，他现在这样，护不住娘跟尚武啊！
大雨不停，傍晚，苏尚武回来了。
顾不得换淋湿的衣服，拿着油纸包好的书钻进房里。
见苏尚文躺在床上，赶紧把他拉起来。
“哥，我今天学了几个字，来教你。”
不等苏尚文说话，苏尚武便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着。
“这个，念人。
这个，念之……”
写了两个后，他停下动作。
有些苦恼的，抓耳挠腮。
还有几个字是啥来着？他给忘了。
“阿姐让我好好念书，这样便能回来教你。
上了一天学，我就学会两个字。
实在是愧对阿姐……”
听到苏尚武提及苏锦绣，苏尚文一下子睁开眼。
“尚武，苏锦绣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你听我说，她不是好人。
上回，我……”
这话，苏尚武已经听了太多回。
他想起苏锦绣为他们做的一切，不由来了气性，一把甩开苏尚文的手。
“哥，我早就想说你了。
阿姐为咱们做了这么多，若不是她。
我们早就被二房跟三房欺负死了，你不感恩就算了。
为何还要处处与她为难？你这人的心也太坏了。”
白天在李招娣那受了一通训斥，如今又在苏尚武这儿挨了一顿骂。
苏尚文再也忍不住，大吼道。
“我心坏？是苏锦绣弄瞎了我的眼。
她警告我，若是我将此事告诉你们。
她就毒死你们，所以我才一直瞒着。
坏心的是她，不是我……”
轰隆，雷声明明是在外头响起。
可苏尚武却觉得，是在他耳边炸开一样。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