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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第二宫殿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第一宫殿可以算得上是一片死寂，这里阴森森的，仿佛所有的光都透不进来。
一路走进来，蔺悄连一个侍从都没有看见，毫无人烟气。
正殿空荡荡的，只在王座上坐着一个孤寂的身影。
“你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的没什么起伏，似乎早就知道了蔺悄会来。
蔺悄敏锐的察觉到他周身气场的不太对劲，他没有半分犹豫来到了他的面前，正对上他的视线：“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褚渊没有作答，只是朝他伸出了手，那只手看起来苍白且有力量感，暗示意味很明显。
蔺悄顿了顿，还是将手搭了上去：“为什么？”
“是不想见到我吗？”
褚渊不可否置，只是收紧了他的手，像是要攥住这能给他带来仅存的一点温度：“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应该清楚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蔺悄诚实的点了点头，又朝他走近了一步：“嗯，看上去很不好惹。”
褚渊冷笑了一声，是不是被他的诚实所取悦，又似乎是因为他的靠近而恼怒，他突然捏住了他的后颈，微冷的指腹摩挲过他脆弱的喉管。
“那你还敢跟我靠得那么近？不怕我杀了你吗？”
这个动作只能让蔺悄被迫垂下头看他，因为他先前站立的姿势，只能身体前倾，半只腿跪在了王座中央，恰好是一个不能进也不能退的姿势，极为屈辱。
如果褚渊这时候动手，他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早已经知晓褚渊已经失去了所有情感，现在的自己对他而已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如果说钟无惑是一朵还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实际内里早已腐败的花，那么褚渊就是连维持都不维持，无论是他的表面还是他的内心，早已化为冰冷的石头，任凭怎么敲打，都透不进一丝光。
说不准这两个人究竟是谁疯得更彻底些，他们浑身早已沾满了粘稠的鲜血与泥泞的黑暗。
蔺悄眼睫颤颤，反问着：“你会吗？”
他坦然地凑到了褚渊的身前，他用食指将衣领向上勾开，然后探出脖颈，神色淡然地等待着那死神的镰刀降临到他的脖子上。
蔺悄这种完全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出的姿态，即便是看了这么多次，褚渊还是会移不开视线。
就像人的目光总会被耀眼夺目的东西吸引一样。
褚渊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的就填进他松散的衣领空隙之下，蔺悄将勾着衣领的手指松开，略微侧着头。
脖颈的正面，这条蜿蜒的曲线倏然跃入褚渊的视线中。
昏黄的月光落下一层暧昧的橘光，落在漂亮小omega那不显眼的喉结附近，将那一片肤色晕得像蜜糖。
“我觉得你不会。”
蔺悄的手按压在了他的胸膛前，紧贴着他的心脏。
褚渊放轻呼吸，手指与他十指紧扣。
紧接着就感受到自己耳畔被一股热气吹拂，这让他身体猛然一僵。
蔺悄神色间有些哀伤：“其实你不必这样试探我的，毕竟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啊。”
褚渊呼吸一紧，现在被拿捏住的人，好像变成他了。
明明猎物都已经这么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脆弱送上，他只需要遵从本心像个冷血的杀手一样将他处决。
死神是不需要留下弱点的。
越是强大的人，越是会亲手将自己的弱点扼杀在摇篮里，让他永不见天日。
褚渊之前就隐隐察觉到了蔺悄或许在找他，可他却没想好要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存在。
只要他一直躲着，蔺悄就永远不可能见到他。
直到那天蔺悄无意中闯入了他的书房里，仓皇逃窜的漂亮小幽灵几乎是一瞬间就勾起了他的食欲。
他原以为只要他忍着不见，时间就可以冲淡一切。
可是他想他错了。
不管时隔多久，褚渊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身上的味道。
就像他留下的“死神诅咒”，他对他的爱意永远也无法消除。
即使是失了情感，也依旧记得那种深入骨髓的悸动。
褚渊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似海深的情绪之中，手上的力度无意识地收紧，他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既不想伤害到蔺悄，又死死地攥住他不想放弃生的希望。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你想好了吗？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蔺悄笑了笑，感觉自己像是被攥住脖颈的死鸟，不仅连抖动羽毛都做不到，甚至连扬起脖子呼吸都不轻松，眼眶被逼得通红，瞳孔逐渐涣散，他都有种自己快要死了的错觉。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将脑袋抵在了他的额头上，用着那双澄澈的眼眸，死死记住他破碎的模样。
“在死神陨落的那一天，我早已没有退路，即使前方是深渊枯骨，我也会找到你。”
“然后，伸手将你拽出来。”
褚渊的瞳孔蓦然收缩，“啪嗒”的泪珠落下，径直的掉落进他的眼眸里。
——这并不是他的眼泪。
起初只是无意识地落下了一滴。
随后泪如雨落，很快泪水就润湿了他的睫毛。
褚渊仓皇伸手去抚摸蔺悄的眼睑，却被他径直掉落的泪滴所带来的滚烫炽热所灼伤。
蔺悄与他的视线相对，那双湖泊般清澈的眼睛，其中蕴藏着生的光芒，激昂的生命力在大难不死后如泉水般涌出，一齐流出的还有那仿佛发泄情绪的眼泪。
“不要再离开我了。”
褚渊死寂的心脏好似被狠狠的击打了一下，电流啪嗒流窜，“扑通扑通”的心跳震耳欲聋。
那个平时柔软又好说话的漂亮小omega，以最高程度的强硬让褚渊明白了他的决心。
——他不要他烂死在罪恶的沼泽之中，那绝不会是他的糜骨之壤。
做一次壮烈的日光浴，将自己和劣迹斑斑的过去一起蒸发在太阳下。
漆黑的死气不自觉地涌出萦绕在他们周身，褚渊感觉整个人像是沉溺于漆黑的深海，突然有一只手从上方伸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很娇小，很孱弱，他宽大的手掌能将他的手背牢牢包裹，但又像是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不知来自何处海妖空灵动听的歌声似要将他唤醒，危险之下，却又带着一丝迷人。
冰冷的嘴唇被贴上了柔软温热的触感，一瞬间，那种溺毙窒息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浮空感，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熟悉的模样。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蔺悄成功晋升神级称号——“海妖”】
【品质：神话。】
【称号描述：千百年来，你是孤独又灿烂的怪物，抚慰受伤的心灵是你的天赋，引导脆弱的精神重归正途，真正的伤痛远不止肉眼所能看到的，可事物的表象总是容易骗人，谁又能知道，你美丽的歌声其实是在救人。】
【配戴此称号，相信世界上所有的心理医生都远不及你。】
【温馨提示1：或许你现在应该去浴缸里休息一下？】
【温馨提示2：在治疗时请适当与患者保持一定距离（仅针对于个人）】
【全服公告：恭喜玩家蔺悄达成“封神”成就！】
【全服公告：恭喜玩家蔺悄成为首位达成双神话称号玩家！】
不去管世界频道上此刻掀起了怎样惊天动地的浪花，褚渊抱住了气息虚弱的蔺悄，猛然间慌了神。
“悄悄，看看我，别睡。”
蔺悄早已再无力回应他了，“海妖”一次性抽离了过多力量，也许也有离水太久就会死的说法。
蔺悄只觉得喉咙里干涸得厉害，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想说“别怕”，隔着单薄的衣料，他居然能感受到褚渊身上的温度。
一定是因为褚渊现在太冷了，他想。
明明褚渊那张冷峻的脸上连表情都看不出一丝，蔺悄却觉得他好像陷入了似海一样深的情绪之中。
褚渊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可他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当你见惯一个人强势、充满武装、铜墙铁壁的模样后，他忽然在你面前展现出截然相反的一面，你会下意识的想要明白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
傻乎乎的小omega完全没考虑过是自己的原因。
褚渊眼眶都发红了，手臂上的青筋不自觉地绷紧，不知何时起手下的触感都发生了变化，在他震惊的视线中，蔺悄变成了一条人鱼。
褚渊从未感觉到如此慌乱过，他忽然意识到了“关心则乱”这四个字的意思，仔仔细细将蔺悄的身体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的受伤后，那颗悬着的心才略微降下来一点。
漂亮的小人鱼躺在他怀里睡着了，褚渊伸手黏在将他脸颊边的发丝撩到尖尖的耳后，才想起人鱼应该是要养在池子里的。
褚渊抱起蔺悄往水池里走去，却忽然想起宫殿里的水池久未打扫，恐怕都已经积满了枯枝落叶。
褚渊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提前准备，转而抱着蔺悄去到了浴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