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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月小时候曾经听过奶奶讲一个故事，说生产队中午放工，有个人急急忙忙往家跑，别人以为他饿了着急回家，谁想他竟然是着急回家拉屎。
因为大粪也是算工分的，所以坚决不能拉在外面，一定要拉到自己家的厕所里。
这和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是一个意思了。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全村的厕所都被折腾了个遍，然后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杀猪了。
生产队的猪场就建在村南边不远的一个大口井附近，离沤肥坑也不太远，有专门分配的养猪人照看着，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了，猪也不长膘了，大队长终于一声令下要杀猪了。
这猪是不能私下杀的，要请生猪收购点的人来验收，验收合格后，需要上交任务的猪会被直接拉走，剩下的猪才可以宰杀。
个人的还需要送到镇上的屠宰场去，集体的就可以大队长写申请，让屠宰场派人来宰。
这一天会是全村最热闹的一天，几乎男女老少齐出动，端着盆来看热闹，然后排队等着分肉。
记分员和会计早就把一年的工分统计好了，桌子就摆在肉摊旁边，一条条分割好的猪肉按编码排列好。
记分员喊到哪家，哪家户主就去抓阄，按工分多少来决定抓几个，抓到哪个就会有人提来对应的哪条肉，非常公平公正公开。
不满意的，那就私下去调换，大队不管这事。
早上个的锣一敲起来，吴栓柱他们就激动起来了，连吴晓暖吴晓刚几个孩子都兴奋的不行，一个个筷子扒拉的飞快，就想吃完饭赶紧去看热闹。
这还是江明月来了这一个礼拜来算是最热闹的事了，她自然也要去看看热闹，不过她不着急，能赶上抓阄分肉就行。
看着儿子忙忙叨叨的走了，孙子孙女也紧随其后江明月大声叮嘱道“看着点孩子，离褪猪毛的热水锅都远点。”
“知道了。”
吴栓柱的声音远远传来。
对了，猪毛现在也能卖钱的，一斤两毛钱，听说都是收购完统一送到鬃毛厂去做刷子，牙刷、鞋刷这些都可以用猪毛做的。
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了，猪全身都是宝。
江明月吃完了饭，李翠兰和吴桂兰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洗干净，然后一人带着吴晓芬，一人带着李爱国也去看热闹。
江明月则慢悠悠落在了最后，她昨晚刚跟周建军碰了头，拿到了他们敲定的零零碎碎的订货单，虽然早上又给黑市三哥那边交了货，收获了将近两千块钱，但是周建军这条零售的线路她也不想断，毕竟多个销售途径就多个进项，谁知道后面哪里会用到钱呢，多准备点总是没错的。
不仅如此，老四的工作她也打算从周建军处打听一下呢，毕竟玻璃厂是临榆的第一大厂，能进这里当然比去其他地方要好了。
十号早上要给黑市那边供一批货，十一号晚上还要去周建军那边交货，十三号就是腊八了，估计年前最多也就再交易两次，然后也就是过年了。
不过这几次应该就又会有几笔钱进账了，有了这些钱，无论是后面给儿子安排工作还是家里养殖都不用愁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南头的猪场走，路上正好遇到也刚往过赶的几个人。
有关系好的就和她打招呼，她也依着记忆一一招呼回去。
有个中年妇女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江婶子，你听说了么，老石家的五妮掉魂了，她妈连着三天中午给叫魂才叫回来，结果孩子总是说奇奇怪怪的话，还说……说是你们家吴大叔害她。”
“？”
江明月立即就提高了警惕，看了眼说话的这个妇女，发现她是村里有名的包打听李秀芬，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东家窜西家窜的打听各种消息，然后再加油添醋的宣传出去。
在别人或惊讶或钦佩的眼神中获得快感，这是她八卦的最大动力，当然也让她成为很多人厌烦的对象。
很多人因此都不喜欢跟她唠嗑，因为你不知道你今天跟她说的话明天就会被传到谁的耳朵里去，更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不过，江明月却对她刚刚说的话上了心。
老石家，不就是吸了吴家气运的那家吗？
五妮，会不会就是那个被野鸡系统绑定的人？
她说她是被吴大叔害了，吴大叔指的不就是吴老汉？
看来，吴家被吸气运一事，她也不是全无瓜葛毫不知情了。
如此，是自己把她想的太好了。
江明月的脸色阴沉下来，李秀芬见状忙说“江婶子，我说的可全是真的，你可别不信，你打听打听，前三天中午，五妮她妈是不是都敞着门给她叫魂，她街坊邻居都听着了。”
江明月点了点头，“多谢你了。”
“哎，这有啥好谢的，江婶子太客气了。”
李秀芬收获了感谢果然很是高兴，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指着前方道“江婶子，快点，屠宰场的师傅开始分肉了，一会儿就能抓阄。”
江明月被她挽着胳膊快走了几步，然后挤进了人群之中。
会计和记分员果然开始念名单公布各家的工分了，“一队，王大志一家，工分一万七千五百分，李二牛一家，工分一万六千七百五十三分，张承志一家……”
被念到名字的人家就派个代表去前头抓阄，然后领肉，领到肥肉多瘦肉少的人家一个个喜笑颜开，抽到瘦肉多肥肉少的人家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这年头，除去分的那点豆油，可就指着这点猪肉来熬猪油呢。
所以肥肉最受人们欢迎，瘦肉和骨头最不被待见。不过这个时候的猪都不到二百斤，吃糠咽菜喝刷锅水长大的猪能有多厚的膘呢，尤其是交完任务剩下了给社员分肉的猪也就一百五六十斤，最多也就两指的膘，根本不能和之前江明月拎回来的肥膘相比。
江明月家在三队，好半天才叫到她们家，她被吴栓柱等人推举上前抓阄，按照工分来折算，她可以抓四次，她扫了眼高粱秸秆编的席子上摆的一条条二斤的肉和一堆堆骨头猪头内脏猪蹄等物，态度随意的就抓了四个薄木头片出来。
记分员翻过来一看就大声念到“五号、二十一号、三十号，九号。”
吴栓柱等人眼睛紧紧盯着肉摊的编码，见有一条肥肉不由得喜出望外，但是见到之后的排骨、猪蹄和半个猪头就有点傻眼，这，没有适合熬猪油的材料啊。
有人立即就嗤笑出声，江明月扫了一眼发现是村里有名的红眼病阮丽芬也没搭话，伸手很高兴地接过了自家的猪肉。
肥瘦肉差不多有一斤半，排骨能有三斤，一个后猪蹄也就一斤多，猪不大，猪头自然也小，估计也就在十斤左右，能出百分之六十的肉，所以半个猪头也就五斤上下，估计能有三斤的肉，好在猪头是上下分的，她抓到的是上面，有两个猪耳朵可以拌凉菜。
这就是吴家辛苦一年领到的荤腥了。
大队长张明德正好看见了，想着前段时间吴老汉因为队里的牛死了，说好要给的钱可能也没影，心里不由得就有点虚，见状伸手拎了个猪腰子和猪尾巴放到了李翠兰挎着的篮子里“江婶子，你家一多半都是带骨头的，给你个添头。”
江明月笑了“谢谢大队长了。”
然后招呼家人“回去啦，猪蹄正好给我儿媳妇炖了下奶，这猪头猪尾巴的烀猪头肉吃。”
几个小孩子不管什么骨头还是肉的，只是听见有好吃的就高兴，拍着手吆喝着就走了。
“哦哦哦，回家吃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