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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是温大人？”
庄子湘只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冬天里的一把火，整个人都差点扑到温毅身上去。
她浑身湿淋淋的，倒是将温毅吓得退了几步。
“你跟本官有仇么？忙不迭的要往我身上凑？”
“不不不，不仅没仇，我还一直十分仰慕大人，我知道大人是这京城当中最好的大夫，是宫中太医院的院首，我……阿嚏！”
“我倒曾经是京城最好的大夫，可是现在，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是庄氏那个女子，哼，一些雕虫小技而已。”
“是是是，温大人才是真正的京城第一名医，那个什么庄子萱就是个江湖骗子，仗着自己学过一点歪门邪道的东西招摇……阿嚏——”
庄子湘一面竭尽所能的污蔑庄子萱，一面不遗余力的恭维温毅，后者极为受用的同时也颇感惊讶。
“奇了怪了，我只知道这京中没有人不知道庄子萱的医名，无数的人等了月余只为了让她诊病，可是你竟然不以为意，反而说她是雕虫小技，你是她什么人，怎么对她这般了解？”
“小女是她的仇人！”
庄子湘斩钉截铁，柔弱的声音稍有的中气十足。
温毅看了她片刻忽然大笑起来。
“也对，自然仇人对仇人的了解，有的时候会胜过亲人百倍，有的人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自己的家里人是人是鬼。你倒是个聪明的，我竟不知道这京中除了我之外，还有庄家的仇人呢。”
温太医这话听起来颇有些自嘲的意味，可是庄子湘满心只想着自己终于傍上了一个真正有用的靠山，自己只要抓住这个人，便有机会报仇雪恨，除掉庄子萱的事就指望他了。
庄子湘整个人都要挂在温毅的身上，后者有些不耐烦，甩甩手道。
“你还是先把你自己这一身湿皮换下来。看你这打扮是乐师吧，昨日参与宫宴的所有乐师都已经下狱问责，你倒是运气好躲在这缸里，若是进了刑部，不死也得搭进去半条命。”
“不死也得……”
庄子湘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李济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心中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忐忑，可是她一时半会顾不得这么多，径直跟在温毅的身后，入了太医院的值房。
……
敖霄上身肌肉结实健美，比寻常的健身教练还要漂亮，更兼他自带轩昂器宇，竟将肉体的美好都掩盖了，可是庄子萱无心欣赏，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敖霄背后的皮肉与绷带分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
“呼——绑的这么结实，一看就是我爹的手笔。”
“你说对了，我来之前曾经拜托庄大夫，让他将这绷带绑紧一些，免得血渗出来脏了战袍盔甲。”
“那玩意造出来不就是为了给人在泥里滚么？什么东西这么金贵，是它要紧还是人要紧，侯爷就算是军人铁血，也要顾及自身性命吧。”
“要是普通的甲胄衣服也就罢了，这是我爹留给我的。”
敖霄用指关节在面前黑色的甲胄上敲了两下，护心镜响了一声，庄子萱虽然是外行，但也知道，这套盔甲虽然年头颇久，但实在是一等一的珍品了。可是为了不弄脏衣服就委屈自己这怎么能行？
她见敖霄笑的满不在乎，心头火起，抬头点着他的肩膀道。
“说了多少次，不能随意行动，一定要静养半月方能下床，你倒好，一天多就穿着这身盔甲四处蹦跶，还喝那么多酒，这李怀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还好，要是遇见个厉害的……”
庄子萱只觉得自己没来由的多了许多话，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向敖霄倾吐出来。
“是是是，我知道小庄大夫是关心我，可是你自己也得小心一些，若是我今夜不来，你还当真准备一个人去处理光复会那些余孽么？”
庄子萱手中的动作一滞，她无法想象今夜若是没有敖霄在场，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自己连赵元稷那一关都过不去。
正怔楞间，自己的手忽然被抓住。
“救人需自救，这个道理到什么时候都不过时，你只要记得，保全自己就是保全我。”
敖霄的手掌温热干燥，给人极强的安全感，庄子萱莞尔一笑。
“侯爷放心，我命硬，死不了。”
两人在铜镜之中相视一笑，一抬头，就看见柴爻的一双手无处安放，正扭扭捏捏的站在门口。
“你们……你们忙着，我一会再来。”
“哎等等，五殿下，你这是来找我的么？是外面又有什么伤员需要救治吗？”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在清点受伤和不幸罹难之人的人数，索性朝中的贵戚大多无恙，少数的一些也只是跌了跤，摔上了头面而已，躺一两天就好，伤亡比较严重的是内臣和乐师，还有一些实在是太糊了，需要清点人数才能判断身份。”
柴爻停了半晌，见庄子萱给敖霄上药包扎，手中动作有条不紊，十分优雅熟练，他一面觉得羞惭，一面又不由自主的被庄子萱的动作吸引。
“若是我受了伤，能得小庄大夫这样照顾，就算是再痛也没关系了……”
“你还是别来，现在敖将军不能剧烈运动，你要是再来这样，那真就要出事了。”
庄子萱大笑出声，可柴爻的脸却更红了，他一扭头走出去，没几步又回来了。
“对了还有件事，无虞，小庄大夫，我觉得你们也许需要知道——陛下在坤宁宫大发雷霆，要处置皇后，七殿下……找不到了。”
话越短，事越大，庄子萱愣了半晌，手都悬停在了空中。
“五殿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柴爻神情漠然，庄子萱明白了，人人皆有私心，他也不例外，柴恢消失恐怕宫中放鞭炮的要多过烧高香的。为首的就是一直以来受七皇子打压的柴爻。
之所以姗姗来迟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庄子萱面色不变点点头道。
“知道了，若是有需要用的上我的地方，还请殿下尽管开口。”
“还是我去吧。”
敖霄听到消息就变了脸色，他站起身就要披衣，被庄子萱拦住。
“哎哎，没你什么事，这药刚上了不能捂着，眼下光复会的人已经都处理完了，没什么事需要侯爷，还是我跟五殿下一同去吧，你就在这里给我趴好！听见没有？”
庄子萱宁起眉毛作势要发火的样子，看起来和敖霄平日竟有些像，几个等在门口的军士瞠目结舌的看着小庄大夫对冠军侯发号施令，后者竟然从善如流的点头答应。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仔细点，若是让冠军侯听见了，脑袋要不要了？孟子良有陛下照着，你有什么!”
当众发狗粮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次的冲击性依然很大，五皇子伫立在瑟瑟秋风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寒冷。
庄子萱看向敖霄的表情缱绻不忍，她心中仍然隐隐的期望着，柴恢的事情不用她管。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从某个犄角旮旯跑出来去见皇帝了。
可当庄子萱看见福安一脸阴沉的出现在门口时，她知道自己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