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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谁，如此爱管闲事？”
庄子湘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回头一看，只见眼前一个秀才打扮的男子翩翩玉立，正摇着扇子朝她微笑。
庄子湘见过的男子不多，可王孙公子也见了不少，借着姐姐的光，太子，七皇子，敖霄全都打过照面，就算是隔着屏风，也曾窥见一二。
太子木讷，七皇子过于纨绔，敖霄英武逼人，可心思却全在庄子萱的身上。
眼前这个人，虽然相貌不算出众，但自有一种淡薄宁静的气质，站在樊笼闹市之中也丝毫未沾染世俗之气。
倒真是个清俊的文人，可惜他这身青衫半旧，面有菜色，看起来家境也不好。
纵使气质超凡，与柴恢敖霄等人也是云泥之别。难道连这样的人都能嘲笑她无能了？
庄子湘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撕烂他的嘴。
青衫秀才笑着打躬，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再下李济，敢问姑娘是——”
“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穷酸秀罢了，一边呆着去，别耽误我求医。”
李济将扇子在手里掂了两下，上下打量庄子湘。
“可依我看，姑娘面色红润，应该没病，况且有病该去庄家医馆啊，我听说小庄大夫，包治百病。”
“你要去你去，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怎么到哪都有人夸庄子萱，庄子湘恼羞成怒，劈手夺过了李济的扇子摔在地上。
“我有病没病也碍不着你的事，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管我！”
她一甩袖子，扭头便往家里走，只觉得一天的心情全被毁掉，温太医么见到，倒被这么一个穷鬼缠上了身。
秀才仍不依不饶。
“我虽无权置喙姑娘的事，可在下喜欢为人排忧解难，不如姑娘将心事说给在下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帮忙。”
“你一个穷酸秀才能帮我什么忙，平白哪里来的晦气！今日出门竟遇上你这号人。”
庄子湘脚下走的甚急，一回头竟然见李济正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你非得跟着我么？”
“你看起来形单影只，不让人跟着，若是遇到了什么暴徒，可就危险了。”
“我看你才像暴徒。”
“对，姑娘说对了，我就是暴徒。”
这秀才怕不是失心疯了，说他是暴徒他还挺高兴，可见此人不但穷，还是个疯子。
可这疯子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庄子湘如坠冰窟。
“你去找温太医，自然不是为了诊病，而是为了下毒，而且，毒害对象还是庄家的人。”
“你……你说什么？我怎么会？”
被人家一语道破，庄子湘舌头打结，话堵在喉咙当中说不出口，脚下也如生根般，定定站在了原地。
“想说什么？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李济微微一笑，将扇子上的灰尘抖了抖又道。
“世人都知温毅擅长的是制毒不是治病，你一连几日来此叫门，若身体有恙，早就换了别家医馆前去诊治，又如何会缠着一个常年不归的宫里太医问诊呢？提到庄家医馆你情绪激动，很明显是和庄家有仇，我说的没错吧。”
庄子湘仍在发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李济，像在看一只蝎子。后者上前来拍拍她的肩膀，语调柔和，目光温润。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你，你要帮我下毒？可，可谋害下毒是死罪，你就不怕官府的人抓你？”
“我是暴徒啊，暴徒做坏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庄子湘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
敖霄踏上清远殿的台阶，只觉得此日殿内的内臣宫女少了一大半，一问才知道是昨夜皇后染病，登华宫那位又在发疯。
鸡飞狗跳的折腾下来，一众人挨罚的挨罚，累倒的累倒，就算是还能用的，也动作迟缓，神情木讷。
太子折腾了一夜，尚且能仗着年轻死扛，呆在坤宁殿里与公主一起照顾皇后。
可乌眼鸡皇帝本人毕竟有些年纪，很多事力不从心，此刻正歪在一堆奏折里打鼾。
“陛下，陛下？敖将军来了。”
福安在梁帝肩膀上推了两下，后者猛醒，激灵灵坐起身来。
“有人要害朕！这宫里出了反贼！”
敖霄站在底下沉默不语，福安一双细长的眼睛眯缝着，替咳嗽不止的梁帝顺气。
“陛下，宫中没有反贼，是冠军侯来了。”
梁帝这才注意到敖霄正手捧着一封军报站在底下。
“怎么回事？”
“长洲军报，赵军迫境三十里，直逼喜峰口。”
“赵军？他们不是已经撤兵了么？”
乌眼鸡皇帝抬手扯过了军报，这比武招亲的消息放出去已经不止一日，过不了多久，梁赵两国的婚约也会昭告天下，为何此时赵军又忽然逼近了边境？难道是想要图谋不轨，撕毁这婚约？
敖霄正色答道。
“根据臣安插在赵国都城的暗探，赵王近来身体抱恙，希望赵太子成婚之后，即刻返京，若赵王崩逝，赵元稷可立即继承王位，赵王扬言，若我大梁不肯，就会即刻发兵。”
“所以他这是怕，怕朕扣下他儿子。”
乌眼鸡皇帝将军报看了一遍放在案头，摸着稀疏的胡子沉吟片刻，向福安道。
“公主婚礼时间钦天监算出日子了没有？”
“回禀陛下，是下月初九，重阳佳节。”
“改期，往后推半个月，就说赵太子重病，还需要继续调养。朕要捏着这颗棋子，坐等赵国大乱。”
乌眼鸡皇帝阴惨一笑，御笔一挥，在报奏公主婚礼的玉蝶上写就了一个“否”字。
他兀自嘿嘿发笑，似乎完全忘记了敖霄的存在。
冠军侯频频望着窗外，庄子萱彻夜未归，据说在宫中遇到了许多麻烦，昨夜骤雨，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敖将军，还有什么事么？”
梁帝出言提醒愣神的敖霄，才将他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陛下，还有一件事，臣听闻，林丞相称病，要奏请辞官。”
乌眼鸡皇帝满脸笑容瞬间僵硬。
“他又怎么了？后宫不太平，他林丞相也要跟朕闹情绪？”
到底是福安消息灵通，伏在梁帝耳边低语道。
“老奴听说，是因为京中传闻林若珠在演武场失身，林家失却了清名，害怕女儿嫁不出去，这才闹情绪的。”
“林若珠？小七定下的那门亲事不是他家长女若敏么？朕记得那一日在演武场出事的，也是她。”
老太监眼睛转了转，声音压的更低。
“这姐姐的名声，总比妹妹要紧，毕竟林家大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那二小姐嘛，姿色平平，也没什么大出息，替姐姐顶替这个污名，倘若嫁不出去，林家养一辈子也就是了。”
乌眼鸡皇帝点头称是。
“倒也是个主意。既然如此，传旨加封林家长女若敏为南宁郡主，赐玉牌，可自由出入宫闱，顺便告诉林谢，他的女儿可在朕的皇子宗室当中任意挑选夫婿。”
片刻之间，林家二女的身份便天差地别。
敖霄眉头微微一皱，只觉得犯恶心，这林家竟牺牲二小姐的清名，来换大小姐的前程，亲生女儿尚且凉薄至此，何况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