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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延无法反驳裴川的话，“你说得对。”
只是他私心里仍然盼着能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但他更加尊重林岁辞的意愿。
至少现在林岁辞还愿意再踏进江家，这也就足够了。
今天的菜色比年夜饭还要丰盛，全都是周文倩亲手做的，从早上就开始准备了。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哪怕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并不了解林岁辞，也不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还是询问江景延才知道的。
林岁辞终于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望，一家人坐在吃饭，有父母有哥哥，还有他的爱人。
当然，他现在的心情实在称不上激动或者欣喜，反而很平静。
裴川和江景延分别坐在林岁辞的左右两边，与他隔了一个位置的周文倩正有些局促地给他夹菜。
“岁辞你多吃点儿，我做的这些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江鸿宇也盛了一碗他亲自煲的板栗鸡汤，递到林岁辞面前，温声讨好道：“多喝点汤，我熬了好几个小时呢。”
林岁辞的态度仍然是礼貌而疏远的，他点点头，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明明小儿子就坐在他们眼前，但周文倩和江鸿宇却觉得他离他们很远很远。
哪怕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林岁辞也从来没有对他们恶语相向，说过什么难听的话。
小儿子一直都是这样，对待他们就像对待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样。
从他平静疏离的面容下看不出对他们的厌恶，也没有亲近。
当然，周文倩和江鸿宇都明白，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林岁辞从八岁便来到江家，在这里住了十一年之久，却从来没有和他们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过饭。
林岁辞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
周文倩看着他，期待地询问：“好吃吗？”
林岁辞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周文倩原本紧张的心情总算是放松了些，秀丽温婉的脸上带着笑意，温柔地注视着低头专注吃菜的小儿子。
“喜欢吃就多吃点，以后想吃什么，妈妈都可以给你做。”
林岁辞又冲对方抿唇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像是在委婉地拒绝。
周文倩的手艺确实很好，他细细地品味着，心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妈妈的味道。
“裴总你也吃，多吃点。”周文倩又笑着对裴川道。
裴川微微点头，态度冷淡客气。
江鸿宇看着林岁辞只顾着吃菜，迟迟没有喝汤，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岁辞，你尝尝爸爸煲的汤，趁热喝，不然要凉了。”
话里带了几分期待和小心翼翼。
“爸，您这汤……”
江景延尝了一口，便放下的勺子，眉眼之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委婉地劝道：“煲得很好，下次别煲了。”
江鸿宇瞪了一眼大儿子，“嫌弃就别喝。”
好歹是在别人家里，总得给点面子的，林岁辞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然后沉默地放下了勺子。
确实不好喝，给这点面子就够了。
如果这汤是江景延或者周文倩做的，他还会多给点面子，终于江鸿宇……还是算了。
江景延幸灾乐祸：“都说了吧，连岁辞都嫌弃您的汤。”
江鸿宇又瞪了一眼大儿子，看向小儿子的时候却瞬间变了脸色，笑得温和慈爱，就跟哄幼儿园小孩似的对林岁辞道：“没事，不喜欢就别喝了，爸爸下次再给你做别的。”
林岁辞沉默片刻，没有给这位名义上的父亲一点面子：“算了吧。”
江鸿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像朵花一样差点儿就要枯萎了。
江景延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看着丈夫这副模样，周文倩也不禁落井下石：“都说了你的厨艺不好，还非是不听劝。”
“岁辞你别管他，多吃点菜。”
“好。”
“要吃虾么，哥哥给你剥。”
林岁辞冲江景延笑笑，“谢谢哥，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笑得自然，发自内心，跟面对江父江母那些礼貌客套的笑容完全不同。
江景延正给林岁辞夹着菜，突然接收到了对面的来自他父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尤其是江鸿宇。
江景延得瑟地冲他爸笑了笑，“来岁辞，糖醋鱼，我记得你喜欢吃。”
“嗯，哥你也吃。”
江鸿宇：“……”
餐桌上的氛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一顿饭下来，林岁辞吃得倒是挺饱的。
林岁辞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吃完饭之后便准备和裴川回去。
“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们今晚就留下来吧。”
周文倩舍不得小儿子就这么离开，盼了这么，才待了不到两个小时。
“岁辞，妈妈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
她握着林岁辞的手，眼里闪烁着泪光，目光温柔不舍，带着几分急切的恳求，让人不忍心拒绝。
“你和裴总就在这里住一晚吧，行吗？”
林岁辞下意识看向裴川，裴川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都听你的。”
无论林岁辞做出怎样的决定，原谅或者不原谅，裴川都理解并支持。
林岁辞没有过多的犹豫，选择了拒绝：“还是算了。”
周文倩还是想让他留下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跟妈妈一起上去看看房间吧，好不好？”
旁边的江景延赶紧劝道：“妈，还是算了，您别为难岁辞。”
周文倩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再说挽留的话。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顿了顿，林岁辞又礼貌颔首：“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
闻言，江父江母同时露出复杂的神色，小儿子回自己家吃顿饭，却像客人一样，说谢谢他们的招待。
“说什么招待，这里就是你的家。”江景延轻轻拍了拍林岁辞的肩膀，含笑道：“我们送你出去。”
林岁辞：”好。”
三人站在别墅的大门口，看着林岁辞和裴川上了车，黑色的轿车逐渐驶远，最终消失在拐弯处。
看着久久没有收回视线的江鸿宇和周文倩，江景延安慰性地拍了拍父母的肩膀。
“爸妈，我们也回去吧。”
周文倩魂不守舍地回到屋里，直接往楼上走去。
她推开了二楼的某个房间，按下顶灯开关。
昏暗的房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这是一间被精心布置过的卧室，干净整洁，整体是蓝白色调的，很温馨。
房间面积很大，朝南的方向有一面高大的落地窗，里面有配套的浴室和书房，还有衣帽间。
周文倩推开衣帽间的门，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衣物鞋帽，都是年轻男孩儿的风格款式。
这些全都是给林岁辞准备的，周文倩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布置了。
可惜，就是不知道这间房还能不能等来他的主人。
江鸿宇沉默地从外面走进来，搂住了妻子的肩膀，“文倩。”
周文倩伸手碰了碰旁边挂着的衣服，都是她给小儿子准备的。
“鸿宇，你说我们还能等到岁辞回家么？”
“会的，他今天不是回来了吗？”
“可我总感觉他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周文倩抬手擦了擦眼泪，低声呢喃道：“或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接受我们。”
“我倒情愿他恨我骂我，这样我心里还好受点儿。”
江鸿宇何曾不是这么想的，他心里也不好受，相对于妻子，他才是那个最不值得被原谅的人。
他能看出来，小儿子对大儿子的态度很亲近，对妻子的态度虽然算不上亲近，但也是有那么一两分温情的，至于他……
江鸿宇苦笑了一下，他不配。
裴川在开车，林岁辞坐在副驾驶上，姿态放松地靠着座椅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他的心情倒是挺轻松，不管怎么说，总算实现了小时候的心愿。
也就那样吧，谈不上多高兴，心情也没有多复杂。
周文倩的做的饭菜很好吃，可他更喜欢裴川的手艺，也许裴川做饭的味道才是他心目中的“妈妈的味道。”
林岁辞看着身旁男人专注开车的侧脸，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裴川余光扫了他一眼，“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林岁辞：“嗯……在想你怎么这么贤惠。”
裴川沉默片刻：“好好说话。”
林岁辞侧目，安静地注视了男人片刻，突然低低轻轻地开口：“在想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裴川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往上扬了扬。
“那你好好想想，回家再慢慢告诉我。”
男人的语气平静而温和，嗓音低沉而醇厚。
林岁辞笑着说了声好。
——
裴钰大晚上的又开车到了江家别墅大门外。
江景延接到电话，立刻穿上外套出门，刚开始是一路小跑，临近大门口便放慢了速度。
他可不想让裴钰看到他这么急着来见他。
今晚没有下雪，裴钰靠在车前，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气质出众，长身如玉。
虽然心里想着不能让对方看到他这么急切，但江景延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怎么这么晚过来？”
裴钰笑笑，“想见你还要挑时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