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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气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岁辞仍然偏着头，裴川能看到他迅速泛红的眼眶，里面蒙上了一层水汽。
就连语气里都透露着一股酸涩和难过。
裴川的动作僵硬了一瞬，立刻将手里端着的粥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一向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的裴爷，此时难得有些无措。
“没生气，”
他抬手放在林岁辞柔软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原本严肃的语气也刻意放轻了很多：“我只是担心你，不吃东西怎么行？”
听了男人温和中带着安抚的话，林岁辞心里顿时更加酸涩难过了，原本聚集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豆大的晶莹泪珠在半空中滑落下来。
裴川看着那滴眼泪落在被子上，洇湿了布料，也落在了他的心上。
林岁辞抬手擦了擦眼泪，说话的嗓音里也带着哭腔：“你昨晚生气了。”
谁知道眼泪越擦越多，像开了闸一样簌簌地往下流淌，他一抽一抽地吸着气，哽咽着说：
“对不起…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都不会那么做了，你不要生气…”
他越说越伤心，越说越委屈，“裴川，你别不要我…”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祈求。
裴川哪能受得了林岁辞这样，见对方哭了之后，整颗心几乎都软了下来。
“林岁辞。”
他双手捧着林岁辞满是泪水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抹去泪水，强迫他看向自己。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裴川注视着那双盈满了泪水的眼睛，一贯冷淡平静的眼眸里此时写满了耐心和关切，“嗯？”
林岁辞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纤薄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哭得愈发伤心。
“我早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你把我赶出去了，说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
他一边哭着，一边抽抽噎噎地讲述着自己做的梦。
“我…我偷偷去公司找你，结果看见你的办公室里有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人。”
“你还摸他的脑袋，很温柔地看着他…你喜欢他，不喜欢我。”
林岁辞吸了吸鼻子，哭得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就连长长的睫毛上都沾了细小的泪珠，像个兔子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瘪着，伤心委屈极了。
听了刚才的哭诉，又看见他这模样，裴川既心疼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找来纸巾仔细地替林岁辞擦着脸上的泪水。
“只是梦而已，梦都是相反的，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边说着，他便抬起空出来的左手，轻轻摸了摸林岁辞的头，“我只摸你的脑袋，不会摸别人。”
他望着那双泛红的眼睛，“不会有那么一个人。”
磁性醇厚的嗓音里带着认真和耐心。
说罢，裴川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开林岁辞额前的碎发，再缓缓低头，带着温度的薄唇印在了青年光洁的额头上。
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林岁辞的身体瞬间僵硬，眼泪也立刻止住了。
裴川改为捧着他的脸颊，直视着林岁辞那双还处于迷茫和错愕的眼睛，薄唇翕动，一字一句道：
“林岁辞，我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
男人有一双极为深邃的眼眸，当他如此看向别人的时候，极为深情缱绻，看一眼就能让人陷进去。
林岁辞还没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看着裴川，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
脑海里回荡着对方刚才说的话，我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
裴川喜欢他？
林岁辞抬手摸了摸刚才被亲过的额头，裴川还亲了他？
“真的吗？”
他微张着嘴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纤长浓密的眼睫微颤，半信半疑地看着裴川。
裴川觉得青年此时的模样可爱极了，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认真道：“真的。”
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都在想着林岁辞的事情。
裴川刚开始确实只是把林岁辞当弟弟看待，毕竟对方才十九岁，对他来说年纪还太小。
他从没有考虑过弟弟之外的角色。
然而在不知不觉中，他对林岁辞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是是那天雨夜将遍体鳞伤的林岁辞救了回来。
也许是看到他蜷缩在角落里，很瘦很小的一团，孤独且无助。
裴川那时候就想保护他，让他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裴川也说不清楚这种感情，但自从前阵子跟林岁辞睡在一张床后，他的潜意识里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似乎对林岁辞有不一样的欲望。
每当林岁辞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他总会心烦意乱，燥得慌。
裴川对林岁辞有感觉，但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只是把对方当成弟弟，所以当对林岁辞产生感觉的时候，他会有罪恶感，所以也就下意识逃避了这个问题。
但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如今裴川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裴钰在电话里跟他说的那番话，更是点醒了他。
他不能接受小孩儿跟别人亲近，甚至跟别人交往。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就极为不舒服。
林岁辞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跟任何人都不同。
窗外灿烂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挥洒进来，室内一片明媚，光线挥洒在青年干净中带着几分病态的侧脸上。
那双原本还充斥着委屈和难过的漂亮眼睛里，此时似乎也被阳光照亮了。
裴川喜欢他…
这种体会就像从泥潭里一下子飘到了天上，踩在软绵绵的云朵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前一秒还哭得眼泪都止不住，现在林岁辞的嘴角却不受控制般上扬，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跟月牙儿似的。
“裴川，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说着，还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顿时疼得微微蹙起了眉，但又瞬间笑得眉眼弯弯。
“疼，没有做梦。”
见状，裴川从喉咙里溢出低而沉的笑声，无奈又纵容，“那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吗？”
“嗯！”林岁辞点了点头，一双泛红的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虽然人还病着，但他现在的精神好了不少。
像只小动物一样，裴川心想，在没遇到林岁辞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变得如此心软。
他忍住了把青年抱在怀里亲吻的冲动，起身往浴室里走去，没一会儿便折返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条拧干的湿毛巾。
“哭得脸都花了，给你擦擦。”
裴川抬手轻轻抹去了林岁辞眼尾的泪痕，然后用毛巾仔细地擦着那张还挂着泪痕的脸。
明明只是擦个脸而已，男人的神色却很认真，近距离地看着，这张轮廓深邃的脸更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林岁辞怔怔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裴川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林岁辞的额头，“闭眼。”
林岁辞便乖乖闭上了眼睛，微仰着小脸配合着裴川给他擦脸。
“好了。”
裴川放下毛巾，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张干净白皙的小脸，只不过因为发烧，脸颊还泛着红，又因为刚才哭得厉害，眼睛和鼻尖也是红的。
他忽然往前凑近了些，冷淡平静的眉宇间噙着几分笑意，“以前怎么没见岁岁这么爱哭？”
看着男人陡然放大了的俊脸，林岁辞不由往后仰了仰，后知后觉才开始不好意思。
怎么又在裴川面前哭了，这也太丢人了。
只是他刚才真的太难过了，一时情绪上头，眼泪就跟失控了似的，怎么也控制不住。
林岁辞默默抬手捂住了脸，露出两只红红的耳朵。
他闷声闷气地解释：“我真的不爱哭，只是一想到你不要我了，就控制不住…”
没人知道裴川对于林岁辞来说是什么，在他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是裴川出现救了他。
这个外表看起来冷漠不好接近的男人，耐心又细致地照顾着他，给予他之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裴川是林岁辞的救赎。
喜欢上这样的一个男人对于林岁辞来说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不用憋着。”裴川将林岁辞捂着脸的手拿开，握在了手心里。
“林岁辞，我不会不要你，永远都不会。”
—
虽然身体还是不舒服，但林岁辞的心情好，连着胃口也好了不少。
裴川喂着他喝完了一碗瘦肉粥，又给他吃了药。
吃了药之后，林岁辞便犯困，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也微微垂了下来。
裴川又抬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低声哄道：“困了就先睡会儿，等睡醒就好了。”
闻言，林岁辞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裴川，你能跟我一起睡吗？”顿了顿，他又小声道：“你昨晚都没有和我一起睡。”
因为生病，林岁辞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也显得愈发温软了，像是在撒娇，又似抱怨。
裴川根本就没法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我陪着你。”
闻言，林岁辞立刻往旁边挪了挪，给裴川留了个位置。